淋浴间的水汽蔓延出来,迅速在镜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贺渠慵懒的笑声在灵台深处低低回响,苏岘左手不受控制的抬起,在上面画了颗小小的爱心。
苏岘盯着那颗胖乎乎的小爱心看了好一会,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幼稚。”他小声嘟囔,抬起右手,在旁边多添了一颗。
贺渠的笑声更大了,心里的感觉甜到齁人。
磨叽了好一会儿,出了卫生间,穿上酒店睡袍,苏岘先看了看端子。
这小家伙居然还是没醒,大概是两天前那道电击对它神魂伤害挺大的,所以一直以睡眠在修复。
他小心的摸了摸猫猫头,端子迷迷糊糊的回蹭了一下。
现在的时间早过了他平时作息了,可也许是医院躺的太久,又或者刚才的运动过于刺激提神,苏岘上了床,滚来滚去好久,依然睡不着觉。
他睡不着,灵台内的贺渠自然也睡不着,魂体像只不安分的大狗狗,时不时的贴近了,挨挨蹭蹭,搂搂抱抱的。
“艹”苏岘猛地坐起身,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贺渠!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锁在里面,让你永远看得着吃不着。”
贺渠低笑,没人比他更了解小神棍此时的虚张声势,“你能锁得住?”
魂力悄悄缠上了手腕,轻得仿佛羽毛,摩挲着苏岘的脉搏。
苏岘痒痒的,又实在没有办法消解,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滚”
他翻身下床,将外衣外裤换上,抓起手机房卡就往外走。
“去哪儿?”贺渠问,心里还真怕把人彻底惹毛了。
“吃宵夜!”苏岘冷着脸:“再废话你就饿着。”
“……”
你吃和我吃有什么区别?贺渠这念头只敢一闪而过,没敢再说话了。
得前台指引,苏岘穿过两条巷道找到了夜市,各色摊贩的招牌灯光在夜色里晕开了一片暖黄,煎炒烹炸的食物香气迎风而来。
苏岘插着兜,慢悠悠地左顾右盼,看来看去,选了家合心意的烧烤摊子坐下,点了几串羊肉和青椒。
老板热情的招呼:“免辣还是加辣?”
“重辣!”
苏岘的口味和他现在的火气一样的重,说话间,目光却不由被远处的一道身影吸引。
街道对面,一家卖炒饭的摊位角落上,一位穿着藏蓝中式棉袄的盲人坐在小马扎上,膝上架着一把暗红色的二胡,正在开口唱:
“夜半长街灯未歇,
三更不唱阳关雪……”
他的声音明显是个烟嗓,面容有些瘦削,初秋时节已经是棉袄加身,多半是体质太弱的原因。
修长的手指在弓弦上轻扣时,歌声应和着凄凉的弦音,如泣如诉,却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掐断了。
等会,盲人?
苏岘眯了眯眼。
他毫无征兆的起了身,长腿几个大步冲了过去。
走近了,仔细看上两眼,伸出手,很没礼貌的直接将人墨镜摘了下来。
“……师叔?”
苏岘又是激动又是无语,亏他以为林深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还替他担心了好些日子。
心里梗了半天,终于没控制住毒舌泛滥:“这大半夜的,您搁这儿……陶冶情操呢?”
林深淡淡地扫他一眼:“睡不着?”
苏岘耸肩:“嗯,饿了。”
林深没接话,只是又上下打量了他一回,眼中似有精光闪过,冷冷“哼”的一声过后,低头看向地面。
苏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夜市的地砖缝隙里,隐约有黑气渗出,像是一条条细小的黑蛇,正在缓慢的蠕动着。
贺渠被上次的守龛灵恶心到了,一看见黑蛇就浑身不适,声音骤紧:“什么玩意儿?”
“地脉异动。”苏岘皱眉:“师叔,您在这儿……镇地脉?”
这倒是件十分要紧的正事儿,难怪他来了魔都。
可无论怎样,回个信息的功夫总该有吧,苏岘在心里和贺渠嘀咕。
林深手指在二胡弦上一拉,弦音如刃,将一缕试图窜出的黑气生生压了回去,慢条斯理的解释:
“魔都地脉被动了手脚,阴气上涌,我找了几天才找到这个阵眼,要是再不解决,这片夜市很快就会沦为鬼蜮。”
苏岘挑眉:“谁干的?这么阴损。”
林深摇头:“手法很邪,约摸像是阴山那几个老鬼头,早些年,我和梅浅还一起对上过几次。”
林深在淮南派师法相术一门,尤擅人相与望地之术,通俗点讲就是擅长看命盘、看风水,梅浅的符法则长于攻伐,两人一起行动倒真称得上珠联璧合,互补长短了。
苏岘在心里念头一转,贺渠也立刻知道了来龙去脉。
“您一个人镇的住?”
苏岘有些担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