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安神情莫测的安静了好一会儿,半抬了眼皮看了对座一眼,“怕也没用啊,你要是有能耐把这事儿拿到官面儿上来说,那也随你,我奉陪。”
这语气,看似无可奈何,实则毫无顾忌。
说到底,这事所有的由头,不都是因为汤邵林犯了错却不想付出代价,要躲避法律的制裁才造成的么?他敢自己把事儿捅破了?
正在调酒的赵棠微微一顿,因制符夺舍的事情牵累了整个淮南派的名声,这他一点不意外。
汤邵林的威胁毫无作用,这也不意外。
但这两拨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谈论这些玄之又玄的阴谋,都没有清场让自己滚蛋,这操作……就有点迷惑了。
难道是自己存在感太低,没人发现?
正想着呢,就听见“啪”的弹指声,有人招呼:“喂!长头发的,酒端过来。”
“好的。”赵棠应声,姿态娴熟的托起托盘,走到茶几前为三人倒酒。
郑子安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头发上那颗珊瑚珠很漂亮啊,和你人一样漂亮,还有,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赵棠一边倒酒,一边搜索记忆,心想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在哪儿碰过面。
“砰”的一声巨响,猝不及防的,沙发西侧上那壮硕的男人一酒杯敲在茶几上,玻璃碎渣飞溅。
“郑子安,这长发的我看上了,跟我抢人,你配么?”
吼完,邱予峰一把抄起冰桶里的香槟刀,刀锋寒光一闪就朝郑子安咽喉抹去。
郑子安后仰避过刀锋,身后的保镖已利落的跳到他身前,替他架住了持刀的手。一丝红痕在他喉结处隐现,桃花眼中一片冰冷:“找死!”
赵棠急急退了几步,整个的莫名其妙。
这开打的借口找的也太忒么敷衍了,难道……这就是刻意没把自己支出去的原因?
不管吧,反正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两边的保全人员已经打成了一团。
茶几上的酒具摔得遍地都是,酒瓶则被当了武器,不停的在各处炸裂着。
“打起来了。”赵棠低声说完,迅速敲了敲耳麦,躲得更远了些。
一直候在走廊的苏岘,此刻正是烦不胜烦的时候。
他的这幅长相,实在太过出挑,而这侍应生的打扮,又实在太容易攀折。
最是灯红酒绿的会所里面,就站在这不够半个钟头的样子,前前后后招惹的苍蝇已有好几批了。
面前这位尤甚!
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一身的酒臭。
瞪着浑浊又饱含下流的三白眼,再三索要联系方式未果的情况下,竟然准备直接上手搂抱。
贺渠的脸色已经青得不能看,苏岘本来就在强忍之中,一听到耳麦里赵棠的声音,猛地推开身前的醉鬼,抽出腰间别着的铜钱剑,“啪啪”两下抽在对方脸上!
趁这家伙懵逼又惊恐的空档,用推车顶开了‘帝王厅’包厢门。
半只酒瓶正好砸在他脚边,残留的红色酒液浸染在雪狐地毯上。
不光在他脚边,此刻包厢内红色液体的喷溅痕迹处处都是,实在分不清是酒或是血。
沙发中间,红玛瑙茶几的废墟上,二三个黑西装的保全扭打在一起。
地面还横七竖八躺着几个毫无声息的。
汤邵林抱着邱予峰被开了瓢的脑袋,不停喊着对方的名字,而邱予峰的脸上,肉眼可见的诡异黑线正不停扭曲蠕动着。
倒是郑子安全然无恙的坐在沙发上,此刻听见开门声,望了过来。
“苏顾问,你来了?”郑子安好像半点不惊讶,右手两指并拢,于自己印堂前勾画了几下,尔后一咧嘴,朝着苏岘身旁笑了:“贺……渠,你果然也来了?”
角落的赵棠倒吸一口凉气:“虚空成符……”
这忒么没有三五十年的制符功底,谁能做得到?
难道,大家的猜测错了,夺舍的不是郑子安,依然是陈小周?那前一天出现在人前的陈小周又是谁?他脑子一时有些乱。
贺渠瞳孔微缩,盯着沙发上自己的那张脸,怒气与无力感交织着,牙关紧咬,双拳紧握。
苏岘懒得答话,反手扣上包厢门,闭锁。
左手结印,右手的莫问剑轻点,面无表情的直指郑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