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她心中的那点郁闷完全被铺天盖地的喜悦和期待所取代。
辛蕴觉得她的心就像是一个飘在天空中的风筝,迎着风飘飘荡荡、上下沉浮,而邬蒙手里牢牢握着那根风筝线。
辛蕴欢喜之余,又有些惭愧。她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没出息,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沉浸在这种大起大伏的情绪差所带来的极致体验之中。
好像她一滩死水的生活一下子活泛了起来,不管滋味是苦是酸是甜,她终于能真切地感知到自己的情绪了。
这种沉浸感让辛蕴着迷。
她看着手机屏幕,将脸埋进被子里,无声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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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蒙回到容静租住的那个小屋子前,站在门口,抬头看着旁边那个明显已经翻新过的采耳店招牌。
夜里九点多了,采耳店里的灯还亮着,店门却已经落了一半的闸。
他犹豫了一下,弯腰抬起卷闸门。
“哗啦啦”一声响,吸引了店里两个人的注意。
“儿子!你回来啦!!!”看到邬蒙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容静眼睛一亮,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邬蒙跟前,拉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刚才你发消息跟我说你今晚要回来,我马上就让你爸去买了你爱吃的咕咾肉,还炒了两个菜,菜现在还在锅里热着,就等你回来呢!快,快进来,你快进来!我们一家人去里面吃饭。你都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今天咱们吃顿团圆饭!”
邬蒙扬扬嘴角,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并不如何真切。
他拖着箱子进来,行李箱的齿轮在地板上滚动,发出一阵凝重又沉闷的响声。
邬宝刚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剔牙齿,邬蒙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上下瞥了一眼邬蒙,“呸”的一口,吐出嘴里的牙签,道:“不知道给你老子打声招呼?”
邬蒙没反应,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朝里走。
容静回头瞪了一眼邬宝刚,然后又笑眯眯地看着邬蒙,说:“别理他,我们去吃饭。”
邬宝刚冷哼一声,他从沙发旁边的纸箱子里掏出一罐啤酒,打开易拉罐,仰头灌进去一口啤酒,这才抬脚懒洋洋地跟了上去。
他走进后面那个小两居里的时候,邬蒙和容静已经坐在餐桌边了。
容静热络地给邬蒙夹菜,语气有些心疼地说:“来,多吃点菜,怎么这次回来瘦了不少,是不是很辛苦?”
邬蒙夹起碗里的那块咕咾肉,塞进嘴里,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邬宝刚一言不发地喝完了手里的那罐酒,又抽出一根烟,点燃了,坐在那里慢悠悠地抽烟,眼角余光时不时扫向旁边的母子二人,道:“电视里看着风光,别人都以为我邬宝刚的儿子出息了,谁知道一分钱都不往家里带,当明星有什么用?屁用没有!”
容静白他一眼,说:“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嘛,小蒙这次参加节目是没有钱拿的。人家那么大一个节目,给我们上台表演的机会,没有收我们钱就已经很好了,你还想着别人给你发钱?”她转头看着正在埋头吃饭的邬蒙,语气有些自豪和得意:“你以为谁都能上那个节目?只有我们小蒙这样万里挑一的长相才能被节目组选中。我就知道我们小蒙以后会有大出息。现在不挣钱没关系,钱可以以后慢慢挣嘛。”
邬宝刚哼了一声,语气讽刺:“你懂个屁,你儿子现在签卖.身契给那个公司了,以后他挣一百块,人家就要分九十块,最后落到我们手里的能有多少?”
容静一愣,转头看着邬宝刚,问:“你胡说什么?”
邬宝刚双眼一瞪,说:“还不是因为你傻?”他瞥了一眼旁边默默低头吃饭的邬蒙,冷哼一声,说:“当时他拿那个合同回来让你签,我就说了让你不要签,是你非要签。那个合同就是一个卖.身契,你儿子现在就相当于卖.身给那个节目组了!”
容静脸色白了白,转头看着邬蒙,说:“小蒙,你让妈妈签的那份合同你自己看了吗?咱们别被人骗了。”
邬蒙放下筷子,沉默片刻,说:“如果不签那份合同,我们乐队根本没有出镜的机会,更别说拿名次出道了。”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有得必有失,我需要一个机会,哪怕付出所有代价……”
邬蒙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邬宝刚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说:“十几岁的小毛孩能有什么见识?可惜我们白白养你十几年,把你养大了去给别人打工挣钱。啧啧,当初真不如不要生你这个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享上你的福,我跟你妈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这天了。”
邬蒙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
父子俩的气氛一时间又有些剑拔弩张。
容静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说:“你说什么呢。”她想要打圆场,目光在父子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说:“合同也就签了几年,小蒙年纪这么小,就算给他们白打几年工也不耽误以后挣大钱。”
邬蒙奔波了一天,此刻身心俱疲,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这些,他直接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打开手机,看到经纪人桃姐发来的消息——
【回家了吗?今天你回校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明天应该会有狗仔和粉丝去跟,你注意一下形象,别被拍到丑照。还有,最好按时到校,遵守校规,不要被抓到把柄。】
邬蒙叹了一口气,把手机甩到旁边,不想理会。
他其实压根就不想回家,可经纪人桃姐说他们“放学后作战”这个乐队之所以能红,很大程度上是靠着经纪公司给他们做的人设——高中生乐队。
高中生乐队最大的噱头是“高中生”。如果他们也和其他乐队一样整天跑商演混圈子甚至离家独居,那还算是什么高中生乐队?
核心人设立不足,粉丝群体就会很快流失。
所以节目录制结束后,桃姐再三嘱咐他们,让他们先乖乖地回学校上课,等过段时间节目播出结束,她再安排他们出来活动。
当然这段时间他们几个也并不是真的什么工作安排都没有,比如在节目播出期间他们要配合节目组全平台的宣传工作,甚至还要时刻保持完美的形象配合一些大粉的“偷拍”。
桃姐手下的宣传人员和那些大粉私下保持着密切的沟通,大粉拍完了照,工作人员会拿着这些“绝美路透”在全平台营销,好让他们“高中生乐队”这个人设更加深入人心,并以此吸引来更多新粉。
总之,这其中的复杂操作邬蒙不甚了解,他只知道桃姐坚决不允许他一个人租房子在外面住。
“一旦被别人发现你一个人住,到时候那些媒体就会像苍蝇一样围着你转,他们肯定要把你家的那些破烂事扒得底朝天。邬蒙,我不管你有什么童年创伤还是遭受了什么虐待,你在你那些粉丝眼里就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单纯大男孩,在正式出道之前,你的形象不能有任何污点。总而言之,你得和你爸妈一起住。”
想起经纪人桃姐不容置疑的话语,邬蒙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他整个人仰倒在了椅子上,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