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这里可比外面舒坦多了,难不成要去送死?”说这句话的时候薛既明的语气显得轻松又散漫,整个人给人与世隔绝的感觉,说“送死”的时候还故意带了点声调的上扬。
程一阳若有所思,又冒出想出去的念头,又纠结着外面的风险,想法一个一个往外冒,犹豫不决。
薛既明走到楚时面前,楚时盯着程珣的眼神才转了过来,看向薛既明,薛既明笑了笑,将手里的饼干递了给他,楚时接过说了声“谢谢”。
薛既明弯了弯嘴角,起了身,看向正在被沈星野处理伤口的程珣,眉毛轻挑了挑,给他俩递了些食物。
沈星野用棉签轻擦拭了凝固的血迹,血迹抹清了才发现伤口划进了肉的半个指甲那么深,触目惊心。期间程一阳从旁边走了过来,看着血迹斑斑的手臂,程珣担忧地又要哗哗落泪,被程珣调侃着撵到一边去了。
沈星野久久盯着那伤口,眼里的情绪疯狂地上涌,捏着程珣的手指头些微用了些力,程珣看着沈星野定住的眼神,弯了弯指头,勾住了沈星野的手指头,开口道:“我来吧。”
拉回神的沈星野轻抚了抚手臂周边完好的皮肉,低着头回应道:“你忍着点。”
酒精一接触到起伏就传来了一丝火辣辣的灼烧感,程珣捏紧了手指头,嘴巴紧闭着,眉毛皱成了一团。
沈星野握着程珣成拳的手,尽量又轻又快地包扎好了伤口,程珣的手臂就缠了几圈厚厚的绷带。
程珣抬了抬眼,温声对沈星野说:“谢谢。”
沈星野轻捏了捏程珣的手指头,转而握在手心,抬眼对上程珣的眼神,用食指骨节轻刮了刮程珣的眉眼,开口道:“疼别忍着。”
程珣眨了眨眼睛,迟钝性地点了点头。
窗户透进来的风就从两人中间穿堂而过,撩拨心弦。
坐在一旁的薛既明眼神落在楚时身上,又顺着楚时的方向看向了面对面坐着的沈星野和程珣,手举起杯子喝水,微弯的嘴角就隐藏在杯沿之下。
……
经历了几天连续性的追捕,今晚的休眠意外地令人安心,程珣枕着舒适的“枕头”,做梦好像躺在了软绵绵的海绵里,浸泡着整个身体,给人安闲自在的感觉。
转而程珣又梦见了燥热的夏天,他和一个小男孩儿下小溪捞石头,冰凉的溪水浸润脚脖子,冰冰凉凉的,男孩儿就把找来的石子儿全送给了程珣,他们笑着分享喜悦,分享乐趣,开心的笑声就盖过了树上的蝉鸣,令人留恋又难以忘怀。
晴朗的天空倏而聚了一团又一团的乌云,雨啪嗒啪嗒快速下了下来,程珣勾着装石子的篮子,转头就要拉上旁边的男孩儿,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程珣急急忙忙地跳出了水流,连鞋都没穿,赤脚就踩上了尖锐的石子,一路喊一路跑,周边的景色就开始疯狂地变化,变得越来越黑,程珣就一个人跑在无穷无尽的通道里,前方和后方没有一点颜色,黑色就要席卷他,他使命地跑,使命地叫,直到声音嘶哑,他发现黑暗就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眼前渐渐没有了颜色…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个声音,有了一点微弱的光,他又重新抬起了脚,使命朝着光的方向前进,他想听清那声呼叫,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距离越来越近,光亮驱散了背后的黑暗,程珣使劲往前探去,手朝着对方胡乱地抓,可对方就像雾一样,接触到了就散,脸也被光遮挡着看不真切,但程珣仿佛不相信般,不停地伸手,赤脚就踩在地面上,一个个血脚印印出了一条路,他接近得越来越近,他触到了一个实体,然后程珣猛地将对方往前一拽,那人就要贴上程珣的眉眼……
呼——
程珣猛地一睁眼,就看见近在眼前的沈星野,他的手紧紧抓住沈星野的手掌,将沈星野拉到他的眼前,两人的额头还差几厘米就要撞到一块。
程珣脸上的汗水布满了额头,滑落下打湿了鬓发。
程珣盯着沈星野眼神,两个眼珠定住了几秒才低头转移了视线,接着程珣感受到沈星野抬起的右手轻蹭他的额头,汗水就被一点点稀释,温柔微小的声从头顶传到程珣的耳朵里。
“没事,噩梦都是假的。”
程珣愣了愣,好像对方总是能预测到什么一样,程珣垂着头,额角打湿的发丝聚成了一团,垂在眉前。
与沈星野对视的那一瞬间好像…和梦境重合了,这种奇怪的幻想毫无根据,可为什么有一瞬间觉得眉眼会是如此的…熟悉。
程珣深吸了口气,低垂的眼皮又抬了起来,盯着沈星野的眼睛,开口道:“沈星野。”
沈星野仍旧看着程珣,眼神温和,轻嗯了声,过了会儿才听见程珣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