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文榆摸摸自己的脑袋,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经历了连环追尾,自己的车被夹在中间,九死一生救回条命是很好的了。
她只有一顶黄色的渔夫帽,像是小学生那样的。
走出病房,远远就瞧见了防护门外面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文榆脚步一顿,因为逆光,她看不清楚。
“文榆?”
那人小心翼翼问道。
她小步走过去,近了看清楚他的脸,是昨天晚上的那位男士。
文榆打量着他的脸色,“你没有睡觉吗?”
庄文君温和地笑了笑,几根鱼尾纹悄然长在他的眼角,却更显男人味。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羊毛大衣,里面是浅灰色的毛衣,很商务。
比商务更贴切的词,文榆本来想了一个来着,蹙眉想了半天,想不到。
庄文君看着她的脸色逐渐严肃,心里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怎么了?”
文榆小脸上表情颇多,却猝然释怀,“你是不是结婚了?”
她一大一小的眼睛盯着他,她虽然不记得事情,她比以前坦诚许多。
庄文君隔着帽子摸她的脑袋,圆圆滚滚,滑滑的,
“结过。”
文榆思索,那就是离婚了。
文榆反思自己:以前为什么要和一个离婚男打交道?
自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人。
文榆继续仰着头问:“我们有业务上的来往吗?”
“有的,你的娱乐公司有我出资,”文榆没感觉错,果然是因为生意上的事。
“那你是邢惟的朋友?”文榆可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有钱的朋友。
他的脸色变了变,黑色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睛,忽而说道:“算是吧。”
他看到她背起小书包,估计要去外面坐着看书,“走吧,出去晒晒太阳。”没想要小孩低着脑袋摇头,“我要吃饭。”
庄文君自己一天天禁欲禁食,忘了这是个小孩了。
“对,那我么一起去吧。”
二人坐在医院食堂的时候,庄文君让文榆坐着,自己去买饭。
他一个人差点包圆了,每个窗口买了点东西。
“够了够了!”
太浪费了,太浪费了,一边吃,文榆一遍讲,吃了几口尖角、蒸包、水蒸粉,终于忍不住皱起淡淡的眉毛,“太好吃了。”
庄文君“噗嗤”一笑,忍不住说:“是啊是啊。”
吃完饭,两人在小树林旁边的运动器材开始玩,文榆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要陪自己,或许是为了和邢惟的生意关系吧。
庄文君很有耐心,医院里有很多仪器,文榆一个个都上去玩,他就站在旁边,文榆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和他一起。
“这个是体重身高测量仪器。”文榆站在上面,机器自动报出来,“163cm,88斤。”
她竟然都这么瘦了。
庄文君看得出来,住进医院,接受治疗,她瘦了很多,但是在具体的数字面前他才意识到,她几乎是瘦的不成样子。
这样的体重只有在未发育的小孩子身上才合理。
她吃了好多苦。
他忍不住想,如果的当初他没有闹矛盾,而是和她讲开,那么会不会不会这么多麻烦,她会不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他其实一直不想让自己这么想,他忍不住怪自己,怪自己懦弱的性格,怪自己的闪躲,怪自己没有在身边。
邢惟打得好。
当初到医院的那一刻,庄文君甚至想如果出现什么事,自己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黄色的帽子在微风下飘动,庄文君按住。文榆道了声谢。
感谢你的存在,才让我的存在有了意义。
“你来。”文榆让出位置,庄文君乖乖站了上去,一下子文榆矮了好多,“别动哦,我看看。”
机器开始汇报:“183厘米,132斤。”
文榆点评,叉着腰,“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你也太瘦了吧。”
庄文君笑笑,“可能是吧,见到你我就特别开心,吃了好多。”
“是吗?”文榆已经到了一个抡胳膊的机器上,“那可要注意了,别胃胀气。”
未说话,文榆的手机响了,她现在的手机只能收到一个人的电话,她看也没看一眼就接起来,“喂?哦,吃了……有个帅哥请我吃的……你给我的那点钱我就够吃个早饭……不要……不行……你说的我急用要听吗?”
邢惟气得半死,“到底是谁请你吃顿饭,让他接电话,他万一不是好人呢?”
“是好人,他请我吃饭。”
“人贩子也会请你吃饭的!”邢惟肺都要气炸了。
文榆冷静地分析,看了庄文君,“没有那么帅还当人贩子的。”
“很帅?”邢惟似乎发现了华点,“比我还帅?”
“当然。”
文榆还想做个比喻,没想到人挂了。
这边挂断,庄文君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文榆也看向他,庄文君看着屏幕上“邢惟”两个字,还是接了。
邢惟劈头盖脸一顿骂,庄文睫毛盖着眼睛,文榆分不清他是否生气了,“如果是他,你可以挂了。
庄文君笑着对她,摸摸她的脸,眼中都是深情,文榆不由得看呆了。
他的脸极其窄,电影明星一般,鼻子简直是名品,很像欧美那边拔地而起的男星。
两人通话接近两分钟,庄文君说话很少,最多是在迎合。
终于挂断了。
“你没生气吧?”
“我怎么会生气?”他还是笑,深邃的眼窝注视着她,文榆总觉得他越来越眼熟,似乎对得上她记忆力好多时刻的脸。“走吧,起风了。邢惟他下午过来。”
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文榆突然发问,“和我一起去海岛的人是你吗?”
庄文君眉骨很高,太阳光打在眉骨上,眼窝却是一片阴影,鼻梁直挺挺地耸入,这样的长相相当有攻击力。
“是的。”
睫毛的阴影打在脸颊上,他又在神伤了。
“你有一件P家的黑色皮衣,袖口有两颗类似珍珠的饰品?”
“不算是我的,是你买的,只是你说我穿的好看,让我经常穿。”
“和我每周去吃麦麦的也是你?”
“是,”他看向她的眼睛,他总会这么做,记忆中那些无名的脸都对上了,庄文君又忍不住多说,“你现在不要吃,还是要多听医生的,邢惟说你现在不能吃太油了、太辣的……”
文榆只是看着他,他叹口气,抱歉道:“我是不是又婆婆妈妈了。”
她摇头。
却又低头。
“怎么了?”
他轻轻拨起她的下巴,只见她在流着泪,脸都皱巴巴了。
“怎么了这是?”
他轻抚去她的眼泪,一开始使用手指,后来忍不住用嘴唇。
他亲吻她的眼睛,亲吻她的嘴巴,亲吻她的伤疤。
最后两人的眼泪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我的心……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