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又不好意思说,哼哼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洛阳的局势,大哥给阿耶写信说了吗?。”
李建成点头,父亲的回信已经到了,也是让他们兄弟退兵。
他心情复杂,明知可以给父亲写信,借父亲的名义退兵,他却让弟弟出来顶包,他这几天想想,都觉得自己当初是着了魔。
这两天他正难受着,见弟弟来,也忍不住,低声说:“这事是大哥对不起你。”
见大哥这么低眉下眼的,李世民也有点不好意思,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摆手:“什么大事,大哥还要惦记着。”
其实他心里难过的要死。
见弟弟并不在意,李建成心里也好受了点,让弟弟等了会儿,过了没一刻钟,端回来一碗热气腾腾面条,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羊肉。
“今儿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李世民挠挠头,这几天过得太混乱,他把日子都过忘了,在心里算了一算,他才反应过来:“今儿是我生日啊!”
他知道老房追着自己喊什么了。
李建成就笑:“你十九岁生辰,在外面也不好大过,但长寿面是一定要吃的。”
“阿耶给我写的信,还特意嘱咐我给你过生日,他也是多余写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能忘了呢?”
李世民眼里发酸,心里的那点难过也没有了:“我就知道大哥疼我。”
这下子李建成心里更难过了,拍拍他的肩膀:“吃面吧,我叫伙房给你做的长寿面,吃了能长命百岁的,可别咬断了。”
李世民点头,先把上面的羊肉夹着吃了,又挑起面慢慢吸溜。
李建成看着弟弟吃面,心里那股难过劲儿又起来了,忍不住碎碎叨叨的抱怨着:“当初说打到关中就好了,结果好不容易进了关中,又叫咱们俩来打洛阳,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的,连个生日都过不好。”
他是自小没有吃过苦的,对于这样的兵戎生活很不适应:“若是阿娘还在,见咱们哥两个大过年的还要在外面打仗,一定心疼坏了。”
大哥说起娘来,李世民心里也难过,没忍住,把面条给咬断了。
“哎呀,”他把断了的面条给大哥看,惋惜道:“本来能活到一百岁的,现在只能活到五十了。”
“呸呸呸,”李建成弹他弟弟的脑瓜崩:“我弟弟就算活不到一百岁,也能活到九十九的!”
从大哥营帐出来,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李世民踩在雪上,声音咯吱咯吱地,他飞起一脚踢散了雪,雪花纷纷扬扬的撒了一地。
他正要踢第二脚,有巡访的士兵路过,见到副帅,就给他行礼。
李世民立马收回脚,背起手,饶有介是的点点头。
他在心里自我唾弃,都十九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他抬起头,看见一轮月亮挂在天上,朦朦胧胧,冷冷清清的。
不知道嫣儿在做什么。
自从母亲过世后,他每年的生辰,都是嫣儿陪他过的,今年却不能了。
算起来,自从六月起兵,夫妻俩已经半年未曾见过了。
他下意识摸摸胸口,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妻子送给他的礼物,上面绣着一对交颈鸳鸯。
荷包里面躺着一枚一枚平安符,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楷:“无病无灾,百岁无忧。”
一看就是他妻子的笔迹。
长孙嫣趴在窗子上,也在看外面的月亮:“不知道二郎在做什么呢。”
公爹入主关中后,封了丈夫做国公,她也跟着做了国公夫人,晋阳的官员女眷们都来攀附结交,她也不好推拒,恐叫人说托大。
好在她以前在太原当家时也习惯了,只是到底终日忙碌,不胜其扰。
只是到了晚上,还是忍不住思念丈夫:“今天还是他的生辰,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
高夫人刚织好一匹布,下了织机,揉着眼睛走过来:“不是说被亲家派去救洛阳了么,此刻正在军中吧,你哥哥跟他一起呢,他最热心这种事,准张罗着给你家二郎过的。”
她见女儿正在窗户边吹风,摸了摸女儿的手,有些凉,抬手要把窗户关上:“吹了风,冻病了,你的二郎知道了,又要心疼了。”
长孙嫣羞得不行,躲在母亲怀里,小声的撒娇:“娘说这个做什么,他正忙着打仗呢,只怕早忘了我了,才不会心疼我呢。”
高夫人失笑,轻轻抚摸女儿的背,也不言语。
过了半晌,她又听到女儿小声说:“我想他了。”
虽然关了窗子,但长孙嫣还是能透过窗纸,看到朦朦胧胧的月亮。
月是一轮月,照我两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