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梦摊摊手:“可是我还没弄完。”手上都是颜料,说完把画册扔给沈堪眠,弯腰在地上捡了支笔,利索地盘起黏腻在脖子上的头发。
手臂扬起,一截腰从背带裤里的白色吊带中露出来,那里也被染了色,健康的皮肤和绚烂色彩融合。
感谢老天,她盘头发的速度够快。
沈堪眠低头,翻动带着喷墨气息的画册。
“是比风眠的工作更有意义。”他不可否认,苏有梦的设计出乎意料。
“我很喜欢去风眠啊,可是也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事。”她继续画,耳后的汗流到锁骨上,像钻石一样亮。
“这里好热,你去车上等我吧。”
苏有梦说完半天没听见动静,回头沈堪眠已经在水桶里拿出笔,瞄了眼画册,走到她身边。
“干嘛?”苏有梦问。
“饿了,快点画。”
沈堪眠嘴角扬起,卷起袖子,开始填色。
苏有梦不需要再踩着板凳,位置高的地方全部由他代劳。
沾颜料的笔偶尔碰在一起,一前一后画同一面的时候,彼此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
苏有梦没想过这样的场景。
她和沈堪眠的所有交集。
都源于一次狼狈的遇见。
现在,她无比珍视那场狼狈。
他恰好出现在每一个她需要的时刻,让所有好运,来得相当随意。
好像她天生就是幸运的人。
沈堪眠低头去倒丙烯,问:“是想画画,还是想挣钱?”
“都想,”苏有梦又想了想,“不过对钱没什么大追求。”
沈堪眠问:“为什么?”
“对钱一直没什么概念,以前爸爸做工程,家里也不缺钱。后来他们开始弄P2P,钱是越来越多了,但是并不快乐。”想起那些终日无人的家,晚餐永远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
“什么会让你觉得快乐?”沈堪眠看她。
“做喜欢的事,还有,自由吧。”
他点头:“挺好。”
厚重的颜料流向银色铁盘,沈堪眠又说:“想起十几岁的时候,好像我也说过一样的话。”
沈康山反复质问他,一定要画画吗,有那么多更好的优质选择放在眼前。
他头也没抬地回——
“是的,画画是为数不多让我觉得自由的事。”
很快他的画架被沈康山掀落在地。
苏有梦捡起旁边那瓶半倒的颜料,半蹲在他面前。
“你知道我画一个平方多少钱吗?”
他望着她狡黠的眼睛,回:“不知道。”
苏有梦竖起三根手指,说:“才300哎,所以如果主办方知道这些画有你的手笔,会不会笑发财了。”说完蹲在地上咯咯笑。
沈堪眠挽过她垂落的一缕发丝,带到她耳边。
两人四目相对,苏有梦咬了咬唇思索几秒,终于开口。
“哥,要不要跟我和好。”
沈堪眠怔了怔,拉她起来,微笑回道。
“不然呢。”
僵持的日子就在两句话中打破,谁也没再提要不要上A班,后面留在南城是对是错。她默认只需要遵从内心选择,沈堪眠不再强求她做任何违心决定。
临近收尾,苏有梦敞着腿坐在乳胶漆桶上。
沈堪眠靠在柱子上,两人都不说话,看着今天完成的一块。
“招招,画的很好。”
她挥了挥手:“哥哥教的好。”
“还要画很多天,会很辛苦。”
“没关系啊,很值得,而且也可以攒攒大学学费嘛。”
沈堪眠起身走到她身边:“这个不需要你操心。”
苏有梦知道他的意思,沈堪眠从来不让她为了钱担心。
而她却有一个小本子,明明白白记录好自己的花费,并不想成为一味索取的人,不管她和沈堪眠是什么关系。
“亲爱的哥哥,你很好,但是你也不能管我一辈子啊。”
“试试?”
......
她仰头去看他。
人们总说我爱你三个字无法分割,它代表了一种状态。
苏有梦第一次感觉得一辈子或许是一个形容词,它不仅代表时间的长度,还包含着某种决心的程度。
这个词太重,她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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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苏有梦隐隐觉得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