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提从前。
“我只是,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罢了。”赵令徽轻轻吹着热粥,眼前氤氲起一片雾气,眼眶湿湿的,“不过做些好事,为自个儿积德,也算是为汉王积德。我救她一条性命,她孤零零一身,不会妨碍我们什么。”
这话倒不是假话,就是拿到汉王面前去,赵令徽也能这么说。
隔着雾气,韩信看不清赵令徽的眼神。
他想问问,赵令徽说的以前的日子,是前世她做了廷尉之后,还是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亦或是,他们曾为结发夫妻的时日。
但他没有问出来。
大约不是最后一种。他心里清楚。
韩信:“你打算将她如何安置?”
赵令徽轻笑一声:“大将军高看属下了,她是魏豹的家眷,能算是阶下囚,怎么安置,属下怎么能说了算呢。”
韩信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所以司马的意思,是要我法外开恩?”
按规矩,这些被俘虏的家眷,都是要关起来的。
但赵令徽把她安置到了客栈中,还派了人好生伺候。
“哎呀,大将军误会我了。”赵令徽咽下一口热粥,“是求,不是要啦。”
韩信撇嘴:“有何区别?”
不都是坑蒙拐骗,她一利张嘴给黑的说成白的么,而且,这不是已经先斩后奏了么?
赵令徽往前挪挪,坐近了些。
韩信不撇嘴了,静静看着她。
“您听属下跟您分析利弊啊。”赵令徽清了清嗓子,准备长篇大论,“是,俘虏的家眷都要关起来,是吧。但是魏豹跟别人身份不一样,他是诸侯王,只是这次背叛了汉王。以汉王的性子,也不能杀他,所以他的家眷,是否也能妥善安置下?”
韩信扬眉:“如何叫作妥善?”
“属下是觉得,这群家眷,要是跟魏豹一起押送荥阳,去见汉王,路上恐生事端不说。还怕是……”赵令徽快速看了下四周,“汉王管不住自己呀,如今局势不明,可不能叫汉王因小失大不是?”
“司马的意思是?”韩信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她她碗中。
赵令徽只顾着说话,没有注意。
“属下的意思是,直接将人送到栎阳,王后等人都在那里,家眷之类,交给王后处置,也好的多,您看呢?”赵令徽期待地看着他。
赵令徽早就拿定了韩信会听她的劝,所以将魏王的家眷都送到了客栈,好生看着。
想她一个司马,做这些事主的权力,应当还是有的。
“嗯……”韩信放下竹箸,假作为难,“这可不好办,毕竟这事,可是大王说了算……”
“您放心!这事属下去跟大王说!”赵令徽忙说道。
“但是事情不大不小,家眷这事也没说一定送到大王身边。”韩信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看赵令徽笑了,也不由地笑了,“就依照司马说的办吧。”
她还真是有恩必报啊,因着前世薄显待她有恩,做到这种地步。
那令徽,你何时,又能对我心软半分呢?
韩信敛了笑意,低头喝茶。
前一瞬人还笑得春风拂面,下一瞬就冷若冰霜,赵令徽猜不透他什么意思,但听他语气 应当是答应了此事,也就不多纠结。
“多谢大将军!”赵令徽如愿以偿,喜笑颜开,看着粟米粥都香了很多。
哪怕她听出来了韩信故意坑她一开始假作为难,但目的达成,赵令徽难得没有跟他计较。
送薄显到南郑去,薄显就不必吃那么多苦,也不必跟着汉王蹉跎。
在吕雉身边,她会成为吕雉的左膀右臂。
“属下听说,魏豹今日要给您牵马执蹬?”赵令徽掀起眼帘,暗暗观察他反应。
“我拒绝了。他虽是乱贼,但曾经好歹是诸侯王,和汉王平起平坐的,我不能如此折辱于他。就算是折辱,也当是汉王去做,不应该我来做。”韩信面无表情地道。
从他表情里没有看出一丝的不耐或者是倨傲,赵令徽倒有些促不及手。
前世的韩信,可是答应了魏豹的牵马执蹬。
那应当是汉王猜忌他的一环。
“司马说的话,我没有当耳旁风。”韩信对上赵令徽道眼神,“怎么,司马以为,我会答应他的牵马执蹬?”
赵令徽绽颜一笑:“怎么可能?我只是随口问问。”
他能听进去她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
“对了,方才还要多谢大将军替属下挡酒。”赵令徽忙换了话题。
“如果是多谢大将军的话,那就不必谢了。”韩信抿了下嘴角。
这回赵令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那,我谢过阿信了。”
韩信绷着嘴角,不妨碍冰雪从他脸上一点点消融:“其实我不替你挡,令徽也总有法子躲过去的。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