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卿拍拍身上的灰尘,坐到赵令徽对面,抢了她的糕点就往嘴里塞:“怎么去了那么久?这个九江王这么难缠?都等你半天了。”
一抹笑挂在赵令徽嘴角,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垂着眼给她倒茶:“他可是项王身边的猛将,又是强盗出身,能不难缠么?为了蹲我,一天不吃东西,真有你的。”
陶杯划过桌面,被赵令徽推到了张望卿面前。
张望卿端了杯子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这不想逗你嘛。说真的,你这去了一整日,可给我吓坏了,还以为你被九江王一个生气杀了,我还在想着,要不去给你收尸呢。”
赵令徽嗤笑出声:“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给我收尸,自己不被九江王剁了就不错了,还替我收尸。放心,我这个人命硬的很,死不了。你不是在魏国么,好好的怎么跑到九江王的地界了?”
月华透过窗纸映进来,平静无波。
“这不是想你么,来看看你。”张望卿嘴里塞了糕点,说话的声音不太清楚,“汉王要打魏王了,听说那韩信都兵临城下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没必要久留,就顺路来看看你,然后去楚国。我跟你说,我离开的前一日,可骇死我嘞,你猜我遇到了哪个?”
赵令徽瞟她一眼,自己也拿了糕点吃起来:“不会是陈平吧?”
“你怎么知道?”张望卿期待落空,还以为能叫她猜上好一圈呢,“差点叫他看见我了,可不骇死我了么?哎,你应当见过他了?他跟我说的有没有区别?是不是跟个狐狸精似的?”
赵令徽嚼着糕点,慢慢回忆:“跟他在宴上见了一面,嘶,你别说,还真长了双狐狸眼睛,勾人地很。估计因这双狐狸眼,汉军诸多将军对他都有不满,以为他蛊惑了汉王呢。你们夫妻也真有意思,什么事都要瞒着对方,这是个什么劲呐。”
张望卿闹了个脸红,从她嘴里把糕点抢出来,塞自己嘴里:“你别胡说,谁跟他是夫妻了?”
被抢了糕点赵令徽也不恼怒,挑眉看她,觉得好笑:“你们都是三媒六聘拜过天地,入过洞房的,夫妻三年了,还说你们不是夫妻,你们不是夫妻,那我们俩是夫妻?”
张望卿笑着去挠她:“死妮子,好你张利嘴,连我都不饶过,改日见了夫人,我可要告上你一状!”
赵令徽举着手告饶:“错了错了好望卿,可别跟姊姊说,跟姊姊说啊,说不定姊姊也要笑你们呢哈哈哈哈……”
两个人扑倒在地上,闹做一团,直到令徽松了口,口称姊姊饶命,张望卿才放过她。
赵令徽笑得红了眼睛,直抹泪,头发松松垮垮:“好你个张望卿,还闹我呢,我还替他说了话,你都不谢我。”
张望卿翻个白眼:“他是他,我是我,你也是菩萨心肠,还替他说话。”
赵令徽笑呵呵,敛了神色:“说正事,九江王这边没什么问题了,我明日就动身回荥阳。”
“话说你不是看着韩信么,怎么跑九江来了?”张望卿慢条斯理地整着自己乱糟糟的衣服。
赵令徽捏捏额角:“说来话长,我混进去没几日,就被汉王发现了,汉王认得出我。”
张望卿眼神冷下来:“汉王怎么说?可有牵涉到夫人?”
赵令徽:“别担心,牵涉不到姊姊,汉王只当我是他的人罢了,替他看着韩信。”
“我信你,但是汉王可不是好糊弄的,比起这些诸侯王,汉王才是最难糊弄的。”张望卿难得正色。
“我用了些暗示,叫他以为我心悦韩信。”赵令徽摩挲着杯子上粗糙的纹路,“又叫他以为我贪图名利,女儿身这事捏在他手里,让他认为我不会背叛。”
张望卿点头:“这次夫人也是奇怪,怎么肯叫你去勾引韩信的。”
“是我自个儿要求的,我不去,还能叫你去么?”赵令徽抿嘴,“放心,这事我做的来,他被我勾的紧呢,跑不了,不论他肯不肯听话,都不会是威胁了。你替我回了姊姊,我平日怕叫人抓住踪迹,抽不出身来。”
“行,我改日给夫人递信。”张望卿答应地痛快,“你还没说呢,怎么跑九江来了。”
赵令徽打了个哈欠:“汉王需要个说客,说服九江王从汉。我就来了。韩信那边要打仗,因此上分开了,不过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咦……陈平怎么去了魏国,他不是应该在汉王身边吗?他自己去的吗?身旁还有什么人?”
张望卿回忆起来:“我当时躲在帘子后面,似乎有个声音是周勃的,有个是灌婴的,他们两个对陈平有意见,灌婴还好,周勃火气大得很。除此之外,应当还有十几个人,另外的人话说的少,我应当也不认识。我躲地匆忙,又怕叫陈平发现了,没敢偷看。”
赵令徽更疑惑:“令应当是韩信下的,他明知道这俩人跟陈平不和,怎么还叫他们去出使魏国?况且郦食其不是去过一趟了,没说成,汉王才决定发兵,这是何意……”
手指在杯子上勾勒两圈,赵令徽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张望卿不解:“你明白什么了?”
赵令徽故作神秘:“等打完这场仗你就知道了。”
张望卿撇嘴:“我才不要知道呢!”
赵令徽扯她一下:“那王离,是你去劝的吧?”
前世,王离不曾归附汉军。
废丘之战后,就没了音信。
张望卿:“夫人叫我去做的,我只是听夫人的命令。怎么?他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