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弯了弯嘴角,凝神看着她,带了些自嘲的意味:“可是后来我想想,我并没有理由恨当年的你,令徽。我知道,我当年多么地狼狈,是你朝我伸出手。我一无所有,你离开,很正常。我该恨的是自己,当年给不了你想要的。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理由恨你的。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那么做的。”
他们两个离得很近,近到赵令徽可以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每跳一下,都提醒着她,她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韩信。
是少年时的韩信,意气风发的,还未被囚禁、未被夺权的,赤诚热烈的。
可她更不明白了,那他重逢那日又表现出一副被辜负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亏她还心怀愧疚,以为他记恨自己呢。
赵令徽下意识地抓紧了韩信的腰带,持续沉默着,心中乱作一团,想着对策。
“所以,令徽,我不恨你,也不会为难你,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再对我虚情假意委屈自己了,好么?”韩信一字一句,蛊惑着她的心。
她忽然喘不上气来,胸口怦怦跳了起来,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活了两辈子的心结突然这么解开了,一时间,这叫她如何是好。
她上辈子可是活过四十多的人了,男宠无数,怎么能因为这两句若有若无的话心神不定?
可是她压不住自己的心神。
压不住,她就不压了,顺势,攀上了韩信的脖子:“好。”
她有意地将气息喷薄在他脖颈边,笑道:“大将军竟是如此心胸宽广之人?”
韩信眼底暗了几分,声音醇厚又真诚:“并非是我心胸宽广,只是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只是因为是你。
赵令徽呼吸一滞,没想到前世她哄了许久才过去的事情,今生三言两语就过去了。
早知这人这么好哄,她也不费那些心思了。
“我把心里话全都说了,不知令徽可否解答我一二的疑问?”韩信手扣在她腰上。
赵令徽见他耳朵通红,知是撩拨有了效果,心满意足地笑了:“将军请说。”
虽不知他的疑问是什么,但也不会将她剥皮抽筋了,骗他两句料也无妨。
“你当年说的喜欢我,是不是真的?”韩信说的很慢,极力让自己没带任何情绪。
赵令徽被问的愣怔。她以为,他会问当年为什么拿走了他所有的银钱和吃的,为什么睡了他接着一走了之。
她甚至已经编好应对的谎话。
万万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她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腰带,眼中带着蛊惑:“将军既问,何不自己来找答案呢。”
韩信按住自己的腰带,防止她继续作乱,慌乱道:“罢了,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好么。无论以前是不是真心,至少我们现在能真心相对,令徽。”
赵令徽上前一步凑到他脸前,煽风点火:“将军如此贞烈,碰都碰不得,是为谁守节呢,啧啧啧。”
韩信吸了口气,很恨地看她,早知如此,便不与她说开了,没了掣肘她的事情,反让她如此嚣张。欲要强硬一点拒绝,可又着实狠不下心来。
见他咬牙切齿,又做不得什么,目的达到,赵令徽噗嗤一笑,转身就要溜,还没走两步,就被韩信捞了回来,缩在怀里,从后面紧紧抱住。
“你……”换作赵令徽惊慌了。
韩信将下巴搁到赵令徽肩膀上,沉声道:“令徽,如今我可以跟你保证了,你会好好活着,我也会好好活着,我们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会有一辈子,去慢慢来。”
他没有许婚,他知道,如今的赵令徽,要的是站在高处,俯瞰天地,要的是荣华富贵,而不是成为谁的妻子。
慢慢来,他们还有一辈子,不管结局是怎样,至少,不用以欺瞒结尾了。
赵令徽勾了勾唇角,手按在他的手上,已经分不清自己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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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不好了!王离将军提着剑向大将军营帐去了!”一大清早,陈贺直接闯进了赵令徽的营帐。
“什么?”赵令徽眼还没睁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踢了鞋子,也顾不上仪表未整,匆匆就跟着陈贺去,“快带我过去!”
“昨夜饮酒,不知谁跟王离将军说了一句,章邯是在跟大将军说过话之后自裁,今早起来王离将军就提着剑朝着大将军营帐去了,旁人拦不住!”陈贺一边跑一边跟赵令徽汇报。
“哪个混蛋嘴上这么没门!”赵令徽干净利落地系上腰带,她早就知道王离是个变数!
也不知道望卿跟他说了点什么,这辈子叫他奔汉王来了。
顾不上再多想,赵令徽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韩信营帐前,王离也刚到,被孔聚和冯珥拦住了。
“王将军,我们不能放你进去。”冯珥客客气气地。
王离不说话,只是拔出来了剑。
“王离!”赵令徽吼住了他。
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实在是难以想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的赵司马,声音居然这么大。
韩信正好也披散着头发从营帐里头出来,显然被赵令徽候地愣了一下。
不过韩信看到王离阴沉的表情,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过什么,正欲说什么,又被一声吼打断。
赵令徽:“王离给我过来!”
王离不为所动。
“嘭!”一声巨响,王离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