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是。”
“穣侯与子房先生谈了什么?”范增状似无意。
张良:“穣侯正宴饮,良冲撞了,因此并没有说什么。”
范增:“子房先生难得出门,去寻穣侯,想必有话跟穣侯说吧,不如老朽替子房先生转达。”
张良:“不必劳烦先生,良并没什么要紧的话,就是看看旧主,尽臣子本分罢了。”
“旧主?”范增挑眉。
张良含笑:“良现下受霸王衣食,自然是大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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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峨峨,连绵不尽,斩断了众人前行的道路。
一行人马停住,知是到地方了。
山岩之上,还依稀可见火烧尽之后的残木,那是以前未烧尽的栈道。
樊哙翻身下马,四处张望一番,手搭在额上:“这大王真为难俺们,叫俺们一月间就要修好,不是要我们性命吗?俺们给他就是!”
赵令徽呵住他:“樊将军,莫说丧气话,减了士气,要受军法责罚的!”
樊哙讪讪。
“司马说的是,樊哙,臣天色早,歇着吧,晚上要守夜的。别到了晚上睁不开眼,我可要告状的。”灌婴跳下马。
赵令徽当即下令,一半人马歇息,一半人马当即开始修栈道。
这样,两批人马轮换,修起来就会快很多。也叫章邯看看,沛公东进的心思。
令出如山,将士们一刻也不敢停歇,当即各自忙活起来。一时间,山中的叮叮当当声音绵延不绝。
赵令徽找了处高地坐着,将所有人都一览而尽。
樊哙、灌婴二人守夜,此时歇息去了。
正值七月,褒中高阳当空。褒斜栈道上原本还有树木遮挡,去年汉王入关中,听取张良的计策,一把火给栈道连同树木烧了个干净。
如今虽有新叶发出来,却是三三两两不成气候,挡不住什么日头。
日头越来越高,打在身上,甚是毒辣。
尽管日头正旺,可将士们的气势也正旺,一个个精神高昂,不出半日,一片栈道就修起来了。
他们多是崤山以东之人,早就受够了缩在南郑的气。如今挥师东进,他们也可以早日衣锦还乡。
额头上冒出汗珠,赵令徽抬手抹去,心中思量不断。
前世,暗度陈仓之计虽成,可章邯突袭,褒斜栈道上修栈道的将士伤亡不少。
这辈子章邯估计也会进攻,赵令徽不好声张,走漏了风声,章邯不来,这栈道也算白修,她只能暗暗想办法。
要让章邯来,将兵力引过来,还不能大动人马提前防守,更要减少伤亡。
“司马在想什么?”一名小将爬上高坡,递给赵令徽一碗水。
赵令徽道了声谢,眼神扫过那名小将,眼里闪过一瞬的愕然。
小将面黑高额,眸光坚毅,身材大约有七尺,站在赵令徽面前,挡住了日光。
赵令徽愣住不是因为小将长得黑,是因为这小将,是她的一位故人。
不,谨慎地来说,是她上辈子的故人——冯珥。
那个女扮男装从军,立下赫赫战功,和她一样,追随吕雉左右的冯珥。
“你怎么不去休息?”赵令徽压下心中的喜悦,正色道。
“司马,我现在不困,我不用歇息,我晚上干活可有劲了!”冯珥拍拍自己的胳膊。
两个人并肩坐着,手中的碗端的豪情万丈。
赵令徽支起一条腿:“听你口音,不是关中人,也不是沛县人。”
冯珥:“是,我是长沙的人。”
赵令徽:“你叫什么名字?”
冯珥咧开嘴,露出两颗白牙:“我叫冯珥。”
“关中不比长沙,怎么想着投奔汉王来了?”和前世一样,赵令徽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冯珥:“汉王对百姓好,想跟着汉王建功立业。”
赵令徽:“家中还有什么人?”
“还有爹娘二老,还有个妹子。”冯珥转头看他,“司马你呢?”
赵令徽放下水碗:“我家中没有人了。爹娘死在乱军中,妻子离散了,不知死生。别的亲戚,也都死的死,跑得跑了。”
冯珥的手在空中抖了抖,最终还是放在了赵令徽肩膀上。
赵令徽莞尔:“不用安慰我。”
“不是安慰司马,是属下觉得,司马十分厉害。”冯珥笑起来衬得牙特别白。
赵令徽:“军中多的是我这样的人。张先生不也是亡了国,无亲无故的。”
冯珥垂眸:“不一样,不一样的。司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是一样的。”
水腕再次被端起来,二人的水碗撞在一起,相视而笑。
“司马知道了我家乡,还没告诉我你的家乡。”冯珥往后一靠,手撑在地上。
“我是淮阴人。”赵令徽扫了眼不远处劳作的将士。
冯珥:“司马和大将军一样,都是淮阴人?”
赵令徽:“不错。但是我们在淮阴的时候并不认识,我们都在项羽帐下做过事,所以就认识了——你在军中做什么?”
“屯长。”冯珥说的时候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那就是说,你可以号令一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