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看向别处:“本王自然治下严明……”
其实第一杖落在赵令徽身上的时候,她差点叫出来,拼命咬住了嘴唇,才将声音咽回去。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没遇到这茬,更别说遇上汉王和挨打了。众目睽睽,被人看着打,赵廷尉还真有些难堪。
若说挨打,上辈子也没不是没挨过。
那是她十六岁那年,夫君刚死在乱军中,她一个人去找爹娘,不料二老也双双殒命。
家产被乱军哄抢,几间破屋也烧毁。她三天没吃东西,饿的两眼发黑,万不得已,去一户人家偷了东西,碰倒东西,被人发现,让人打了出来。
即便是棍子落在身上,她也没吭一声,一直往嘴里塞着东西。那时只顾着吃饭,哪顾得上什么疼痛。
她那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好好地,也要让跟她一样饿肚子的人活下去……
赵令徽用力咬着牙,让自己努力想别的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果然,每次遇到汉王,都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上辈子,她第一次遇到汉王,就掉到坑里去了,好在娥姁姐姐来寻她,才给她救上来。
第二次遇到汉王,大手一挥,给她和韩信赐婚了,这辈子他又想来,还好她拒绝地及时。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廷尉,倒是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挨板子,这也算是新鲜事了。若是这辈子还能爬上廷尉,她要大刀阔斧地改一改了。
不过,以四十板子,取得汉王的信任,值了,赵令徽迷迷糊糊地想着。
最后一板子落下的时候,赵令徽已不知什么时候昏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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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这样的小事不值得您费心思,交给令徽处理吧。”赵令徽看向吕雉,揣测着她现在的心情,思量如何劝太后。
娥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自己儿子要跟她作对,甚至要杀死她,娥姁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将事情榄在自己身上,太后就不会太生气,这样一来,伤亡也不会太多。
周昌虽然在赵王一事上有不满,可刺客也不是他指使的。加上他为人耿介,若是他死了,朝中不满的声音必然会更多。
长信殿里灯火通明,吕雉脸上看不出表情,似是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放下茶盏:“让他来,让我瞧瞧,他如何刺杀我。”
“娘娘英明神武,自然不怕小小周纨。可眼下是娘娘登基大典要紧,不能让旁的事情扰了娘娘的心神。”
赵令徽低头思量,周纨来刺杀太后娘娘,似乎是经过陛下的默许。因为赵王刘如意的事情,这对母子彻底反目。当然,是陛下单方面的掀桌子。
是她去给赵王送的鸩酒,陛下赶到时,刘如意刚死。陛下恼怒至极,扇了她一巴掌,拔出佩剑,要杀了她给刘如意陪葬。一向温和好说话的陛下,第一次盛怒,身边的宫人拦不住。
她已经做好了引颈就戮的准备,好在太后来的及时,阻止了陛下。这对母子在长乐宫中谈了一个时辰,宫人说,隐隐听到了争吵声。
自那之后,陛下日日饮酒,纸醉金迷,不理朝政。太后扛起来了这份重担。
朝中自然也有不满的声音,请太后还政于陛下于是,以留侯为首的几位大臣,提议太后称制,登基为帝,朝中激起轩然大波。反对者不计其数,也有自危者。
只有她知道,那日争吵过后,一向冷静自持的太后,在长信殿里落了一夜泪。她心里是埋怨陛下的。
先帝打天下的时候,路上逃亡,几次把陛下和鲁元公主丢下马车,多亏了滕公夏侯婴几次抱上来。后来戚姬得宠,若非太后和留侯等出谋划策,别说陛下太子位不保,就是性命也堪忧。如今他却要与旁人跟太后断绝恩情……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赵令徽再次看向吕雉。探子说,周纨计划在太后登基的那一日,刺杀太后。
思及此,赵令徽咬咬嘴唇,跪了下来:“太后,请允许臣替您分忧。”
“含介,你这是做什么!”吕雉蹙眉,“起来说话!”
赵令徽跪着,不肯起来,大有吕雉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气势:“娘娘,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就是没有又如何?我就是现在杀他全族,天下人也不敢说什么!”吕雉不容反驳。
赵令徽:“娘娘,虽然天下人不敢说什么,可朝中大臣其心各异,娘娘不能不收拢他们的心思,也不能不杀一儆百。”
“这些年,我杀的人可还少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避免周昌一族被杀吗?当年,他为盈儿说过话,为盈儿争过太子位,就冲这一点,我也不会多为难他,不然,我也不会费尽心思把他骗来长安了。”吕雉背过身去,叹了口气。
赵令徽膝行两步,叩首:“娘娘,我并非只是为周昌,而是想要娘娘立威。”
不知哪句话触到了吕雉,吕雉忽然生气了:“赵令徽,你就这么不想活是吗?对付这些狗辈,我有的是法子,何须借个由头!”
“臣为娘娘万死不辞。”赵令徽目光所及,只能看到吕雉的靴子。
“我当年就不该让你跟去白登山!”吕雉气的指着赵令徽骂,“他们已经死了,你又何苦是作践自己?这并没有你的错!”
赵令徽一言不发,只是伏跪在地上。
吕雉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赵令徽“你”了半天,最后摔门而去:“你想都不要想!都给我看着赵廷尉,谁要是放走了她,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