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塔。
最高层的警卫室里,整一面墙铺满了监控图像,涵盖各层监室和走廊,还有室外的塔底、塔身和空域。
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关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不容出一丝差错。
一名警卫翘着二郎腿,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指着下数第四排正中间那个,对来接班的年轻警卫说:“今天新来的女人关这间,6层26号。”
年轻警卫吞了吞口水:“危险吗?”
“反人类罪,你说呢?”
“难怪被放在最底层……”
补天塔一共有6层,最底层是警卫们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那里的犯人目光都能杀人,从走廊走一圈,就像被毒蛇盯着一样,感觉先迈哪只脚都不对。
他想了想,又说:“但也没必要放在26号吧?听说以前还是狩猎小队的队长来着!”
6-25的男人,因为饿极了,把十个人做成了腌肉。
6-27的女人,因为逛街时被偷了包包,寻找无果,炸了西区百货公司整整一层楼。
在补天塔没有性别之分,只有强弱。
实话实说,女人跟男人关在一起很吃亏,除非是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狠角色,就像6-27,年轻警卫难免表现出一丝同情。
“她杀过不少恶魔,说不定很嗜血呢!”那名警卫放下二郎腿,起身掏出打火机,临走前给出评价:“反正,能被关在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够变态的,还是盯紧点吧!”
“前辈说的对!”
他上个月才升职,主动选了监控室的闲职。
补天塔上不来也下不去,唯一能走的就是空中通道,为了防止越狱,塔上没有备用飞行器。
除了运送犯人,每周只有一次飞行器补给和警卫换班的机会,其余时间完全封闭。
这种环境根本没人能越狱,犯人之间的殴斗他们不想管也不敢管,他都不知道这监控有什么用。
他刚坐下,就看到对准补天塔上空的监控闪了一下。
是一架飞行器正从画面中缓慢飞过,刚才闪动的亮光是飞行器前端的信号灯,系统自动识别编号,它隶属于交通运输部。
“搞什么!”他嘀咕,“混蛋,补天塔空域禁飞不知道吗?”
他按下操作台上一个按钮,塔顶的红灯有节律地一闪一闪,发出警告。
飞行器的信号灯也闪烁着给出回应,加速飞走。
无论是监控器后的他,还是塔顶岗楼里抱着枪打瞌睡的警卫,都没注意到,在夜幕掩护下,一个瘦削纤细的身影蒲公英般缓缓下落。
铁门小窗的缝隙中透进一丝昏黄灯光,刚好照在柳白潇的脸上。
被褥发潮,空气中飘荡着腐朽,还混着人类尿液的气味,哦,还有那道讨厌的光。
她疲惫到眼神空洞,却仍然睡不着。
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许多东西在他的头脑中闪而,好像一卷胶片慢慢快速放映,她前半生的美好景象历历在目。
那些快乐和温暖,那些风光和满足,那些所有平凡枯燥的日子,突然就成了遥不可及。
但她并不后悔,起码现在还不后悔。
雁雁出院了,红鳕应该很快就能出城了。
她回她的A区,而自己将继续跟着其他人类,像蚂蚁一样,按照既定的轨迹不断在星球上奔跑。
“咔哒,咔哒——”
墙壁里传来很轻的响声,起初柳白潇以为是水管之类的发出的声音,没在意,直到——
“姐姐!”声音很轻很细。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小鳕鱼?”
“嘻嘻!”
柳白潇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不是,黑漆漆的天花板上出现几缕电子屏幕的亮光,没记错的话,那位置是个换气口。
“姐姐,我不敢太用力,你从外面打开啊!”换气管道很窄,红鳕都要被挤断气了。
监室里能利用的就只有床,柳白潇很轻很轻地把床挪过来一点,站上去卸栅栏。
她的心跳很快,脑子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像在荒诞的梦里。
但她怕惊动其他人,所有的话都被紧紧咬在牙缝里,不敢发声。
直到红鳕轻盈落地,她一把把她抱住,手指尖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
“你怎么来了?”借着晦涩难明的光,她看到红鳕的眼泪冲开脸上的灰尘,连忙上手帮她擦,“别哭!”
其实她自己的眼泪也要收不住了。
“大骗子,你不要我了!”感受到熟悉的指尖温度,红鳕扁嘴,眼泪汪汪控诉,“妃绫说,这叫始乱终弃,她还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你见到妃绫了?等等,你是怎么进来的?”
红鳕指了指头顶,自豪挺胸:“顺着你的气味找过来的!”
一小时前,红鳕在飞行器里发疯,三个人都拦不住,差点坠机。
红鳕说:“姐姐肯定在那里!”
董雁说:“我知道在那里,那边是监狱,是她决定把你送出去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红鳕说:“我要去救她!”
苏九说:“那地方没人能进去,也没人能出来。”
红鳕说:“我能!”
妃绫说:“175米高,直上直下的塔,没有任何通道,你在想屁吃!”
红鳕说:“把飞行器开到那上面,我跳下去。”
三人:“???”
红鳕说:“我不会受伤的,这是我的特殊能力!”
董雁说:“不行,你必须立刻乖乖出城,就算你跳下去,凭嗅觉找到柳白潇,你还是救不了她,那里边戒备森严。”
红鳕说:“我可以抱着她从塔上跳下去,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