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从仍旧抓着林听的手腕,接下来,轻轻地托住了他的整只手,说:“下次再给你吃。”
林听怔住了,他定定地看着他,将开心果紧紧地握在手里,抿唇笑着,开口前轻轻咬了一下唇,说:“谢谢。”
紧接着,他就看见秦从站了起来,走向那个从出租车下来的外国人,而那个人蹲下身亲昵地摸了摸嘬嘬的头,在秦从过去之后,站了起来与秦从熟络地用法语说着什么。
秦从一脸凝重。
那个外国人……林听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两人长得有点像。
都说外甥像舅,林听这下肯定了,他就是秦从的舅舅李飞。
……一个法国人为什么要取一个中文名字?
谈话间,他看见李飞朝他这边看了好几眼,一次好奇地打量,一次好玩地欣赏,还有一次是蹙眉地思考。
林听听不懂秦从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李飞才会这样三番四次地看向他。在李飞面前,林听有点紧张,握在手里的开心果舍不得吃,终于在他们交流得差不多时,他们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秦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这是我舅舅,李飞。”转眸对李飞道:“这是林听,我的小房东。”
相比平时沉默寡言的秦从,李飞这个舅舅显得更活泼可亲一些,他抬手朝林听挥挥,笑容灿烂地,用蹩脚的中文,说:“你好啊小朋友。”
既然是秦从的舅舅,林听觉得他该客气热情一点。
于是,仰头看着他,笑说:“你好,我脚最近几天都不太方便……你要吃雪糕吗?”
怎么说都是东道主,得拿出起码的待客之道。
李飞真没听说过有那户人家招待客人用雪糕的。他便大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翻,转头看了秦从一眼,又看回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说:“你这小孩儿挺有意思,那把你们店里卖得最好的给我拿一根。”
林听真没觉得他哪里有意思了。
他干笑了一声,说:“我腿不方便行动,”说着把目光落在了秦从身上,“你给他找一根呗。”
秦从比林听早来一个月,对于“听山”超市里哪种雪糕卖得最好,他还是知道的。
秦从看了他一眼,既然是小老板的命令,那他就没什么顾忌了。走向另一边的冰柜,打开,从里面翻了一支老冰棍出来,走回来,递给李飞。
李飞打开咬了一口,说:“冰冰凉凉,甜甜的,还不错,你家大人呢?”
“在里面。”林听尝试扶着墙站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动了动,努力到一半时,秦从走过来,搀扶起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扶起来,“店里的人很多,我阿公在忙,他说话比较冷淡,您多担待,我先带你上去吧。”
“去我房间吧。”秦从提议道。本来就该把李飞带到他的房间里去。
三个人慢吞吞地进了屋,就被满满一屋子的人震惊住了。
来买东西的大叔大妈排了一条长而曲折的队,手里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物品,把整个上半身都要遮住了。
——也不知道推个车。
这些人绝大多数已经在进店的时候,见过他肿成猪头的脚了,现在进来了,仍然将同情的目光落在他的脚上。
阿公在疯狂地扫货结账,林听就隔着一道人墙叫他:“阿公,秦从的舅舅来了,我先带他上楼了。”
仪器嘟嘟地响,阿公严肃地拿过一袋袋东西,又一脸严肃地说:“我听见声音了。”接着头也不抬地对秦从的舅舅说:“就让我大孙子先招待招待你,等早高峰过了,我再上去啊。”
店里那么多人这么吵阿公居然还能听见外面人说话?
佩服。
就在他以为阿公交代完了之后,他又开口了:“秦从啊,听听脚不方便,我卧室地上有西瓜,麻烦你切了,几个人吃了吧。”
秦从受之有愧,道:“不用了,太麻烦了。”
李飞却兴致很高:“那谢谢您嘞。您先忙,我这就在秦从的房间等你。”
阿公:“怠慢了。”
李飞:“哪里哪里,简直太周到了。”
这谈话的语气活像是见过面的熟人,秦从这个舅舅倒是蛮热情的。
林听接着观望了眼店里的情况,阿公的手速都快捕捉不到了,他蹙了一下眉,转头对秦从说:“你们先上去吧,我接替我阿公,你们聊。”
秦从看了看他的右脚,用一种怀疑的态度问:“你可以?”
“怎么不行,”林听反驳,“我个子高,坐那儿都能结账。”
秦从思考了片刻,他的眼神忽明忽暗,仍旧疑惑着,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冷静且理性地说:“那好吧。”
他转头对李飞说:“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把他弄过去。”
李飞很大方,朝他挑了一下眉,说:“ok。”
秦从搀扶起林听慢慢悠悠地晃悠过去,排队结账的人就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林听蹦跳着来到收银台后,边把扫描过的东西往凹槽里推,为后面的东西腾空间,边说:“阿公我来吧,您先上去吧,他估计有重要的事要找你。”
——没有重要的事,李飞是不会大老远从法国跑到青州屿的。
秦建林的事情刚发生没几天就来了,一定是与这件事情有关。
但具体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阿公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扫描,说:“行,等我把这个结完。”
没片刻,这名顾客就带着自己的一大袋货物离开了“听山”超市,阿公离开了岗位,林听被秦从扶坐在了椅子上,也相继离开了。
林听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把秦从剥给他的开心果放了进去。
然后便不厌其烦地拿起一袋又一袋东西,一把又一把新鲜的菜扫描,面无表情地认真地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数字,对顾客说出最终的价格,等到高峰期结束,他也累趴在收银台上休息。
——趴之前擦过脏兮兮的收银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