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曦穿书穿过来不过半年,因为父亲和顾贞关系不好,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顾贞。
作为原书当中最大的反派,顾并没有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而是面如冠玉,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一袭长衫齐整,在盛夏酷暑中,自成一片清凉之所。
方才,他只不过瞥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回到了桌案前,开始翻阅卷宗了。
冉曦正要上前,没想到,屋里已经跪了一个老翁,这个人她认得,都是与皇帝从边镇起家的旧人,儿子因为贪赃枉法被顾贞处罚,做父亲的一把年纪,拄着拐杖来找顾贞求情。
若是冉钰在这里,必定是要和顾贞争论一番的,不过,她不想参与其中。
待冉曦进来了,顾贞才抬起头来,同她说了一句:“表妹先坐。”后再不看她了。
她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摆出一副平静的面容,坐到了一旁。
老翁向着顾贞拜了拜:“赵王,下官的儿子是贪了些财物,我们如数归还了,念在我们当年追随先帝南征北战的份上,希望赵王能够宽恕些。”
老翁这话,已经很是客气了,寻常在皇帝跟前,也有几分仗着自己的功绩,摆出一副高傲的态度。
“难道还要我将违法的证据以及律法的条文亲自递过去给你过目?”
顾贞头也不抬,继续在卷宗上勾画,轻轻的几笔,便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下官哪里敢,只是希望赵王能够减轻处罚。”
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顾贞听得有些厌烦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端起茶来,饮了一口:“若是为他求情的,你还是请回。”
话语不失礼貌,但很强硬。
明摆着,最后一句也是对她说的,冉曦受了他不怒自威的一瞥,心下一沉。
他的手腕是狠辣的,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理她这件事。
顾贞似乎还不知道有人状告她本人,以为她又是跟冉钰一样,来替人求情的。
那老翁不住地磕头,手已经抖成了筛子,说话时也带了颤音,还是在不住地求他。
“此事证据确凿,不容更改。”
将茶碗放到桌上,终于是没了耐心,手动了动,几个带刀的侍从过来,就要拖老翁下去。
老翁看样子就是为了儿子的事情操心许久,骨瘦如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就是被侍从架着,腿脚很是不便利了,还在挣扎着要为儿子求得一线生机。
便是冉曦瞧着他那样子,也觉得心疼,只不过,显然,顾贞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
在几个侍从还忌惮老翁年纪大,又是旧臣,不敢真的把他怎样,他还在嚎哭。
顾贞又吩咐道:“若是下次再来大理寺胡闹嚎哭,扰乱秩序,丢出去打二十大板。”
这样年纪的老翁,二十大板打下去,直接命都没了,老者哪里还敢再发出一点儿声音,抹着泪出去了。
别人没准只是吓唬,但冉曦知道,顾贞是真的可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的,后来,他精神不正常的时候,是能在朝堂上随意定罪杀人的,她惧怕,哪怕她是他的表妹,得罪了他,他也许也不会手下留情。
寂静当中,冉曦只觉得脊背发凉。
顾贞头也没抬,问道:“表妹这一回,也是来求情的?”
那几个侍从还持着刀,站在离她不远处,注视着屋内的动向。
若是她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她害怕被撵走就的是她了,与顾贞处事,需时刻如履薄冰。
顾贞方才对那人的态度,实在令她畏惧。
冉曦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不是,是想同表兄说一个案子,似乎有冤情。”
“哦?”顾贞眉毛微微上扬,似乎是觉得很有趣。
冉曦忽然想到原书当中,顾贞精神失常后,嗜酒成性,杀人断事完全凭自己的喜好,若有大臣呈上来一件事,他显出这样的表情,回家便该准备棺材了。
想到这里,冉曦从头到脚,不由涌现寒意。
不会是记恨上她了吧。
斟酌了一下道:“我觉得这个案子事有蹊跷,可能有人构陷……”
正琢磨着怎么把原因说出来,抬头,见到大理寺卿信步走来,他显然也瞧见了她,但只用余光扫了一眼,便朝顾贞恭敬地行了礼,说有要事请他处理。
“我有事情要处理,表妹若没有什么要事,便请回。”
顾贞搁下笔,起了身,显然不愿意再同她多说下去了,直接将她晾到这了这里。
冉曦气得想翻个白眼。若不是无奈,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同他多讲话。
大理寺卿缓步走到她的跟前,微微躬了身,伸出手臂朝门外示意了一下:“若无要事,姑娘还是请回。”
虽然还是恭敬的语气,但话语中难掩得意,他猜想冉曦和冉钰在一起多了,脑子大概也不会怎么好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