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仪缓缓道:“不过,臣以为陛下目前不必过于忧虑桓温。这朝中和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可是另有其人。”
王先仪的话,好似给崇德帝吃了一颗定心丸。
“当年,谢家待桓温不薄。可他仍杀了谢静农,还害死了我妹妹合桐。此等血海深仇,谢家不可能不报。”
崇德帝叹了一口气。
“所以,当年谢昭请求去北边盯着桓温,朕很快就允准了。仇恨对于一个人来说,可是最顽强的动力。”
“陛下圣明。”王先仪抬头道:“不过臣以为,现在比起桓温,还是新政的实施更为迫在眉睫。朝廷如不理财,那经济利益必然落于兼并之家。因此,新政之核心,则在于理财。同时为了应对桓温,也需要改革军事。”
“王卿之前提的那个田苗法,朕看了,确实很是不错。”崇德帝话锋一转,又道:“只是,王卿有多大把握能推动施行新法。最近因为这事,给朕上疏反对的人可不少。”
崇德帝含笑补充道:“尤其是士族出身者。”
“别的士族暂且不提,这谢逊可就曾跟朕提过,这田苗法若执行起来,可能会出现强制摊派、贪腐等种种弊病。还有人上疏,说王卿你这田苗法是让朝廷去与民争利。”
崇德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还有人那可就说得更难听了,和朕含沙射影的说王卿你少时个人品行不端。又说这女子入朝为官本就勉强,更何况是做这宰执?”
“王卿,人言可畏啊。”
崇德帝面前的王先仪,鹤骨松姿,铮铮道:“变法之举,本自艰阻多端,又岂惧人言哉。”
她说着,对着崇德帝行跪拜大礼,沉声道:“纵负千古骂名,吾之所向,一往无前。若陛下信得过,臣恳请派吾子恒甫去地方作这率先推动变法之人。”
听了这话,崇德帝沉思道:“王卿所言,朕会考虑,必不负王卿的青云之志。”
他示意王先仪靠近,自己则蹲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看着面前俯身跪拜的王先仪,崇德帝低语道:“朕,还是可以像以往那般信任你吗?”
王先仪重重将头磕在了地上,“臣为陛下,万死不辞。”
王先仪走后,崇德帝独自一人留在了殿中。王卿虽好,但也不能把全部筹码都压在她身上。
得想个法子,让他们不要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朕身上。人呐,这一但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朕要找点事情给他们做。
想到这,崇德帝唤来了宫人,缓缓道:“明天朕要去皇后宫中用晚膳,让她提前备着。”
宫人刚准备去传口谕,崇德帝又叫住了他,“对了,记得叫平王也去。朕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宫人还未离开。忽地,崇德帝听到了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欣喜的转身。
“湛山,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让你在朕的寝宫里呆着吗?外面天气热,不要在外面乱跑,小心中了暑气。到时候朕可是会心疼的。”
湛山柔顺的趴伏在崇德腿侧,抬头迎合着崇德帝的抚摸。
“你说,要是宜良能有你这温顺性子的一半该有多好。本来朕以为,在有了允儿之后,宜良就不会再和朕闹脾气了。”
“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和朕和好。”
“谢家的人都傲得很。谢静农是,她谢宜良也是。真是可惜了啊。”
湛山感受到了崇德帝声音中的落寞,用明净清澈的眼神望着崇德帝。被他的眼神触动,崇德帝一把将湛山扶到自己身上坐着。
他缓缓的抚摸着湛山的脑袋,喃喃道:“朕不信他们,朕只信我的湛山。朕知道,湛山你会陪我一辈子的。”
“即使是死,朕相信,湛山你也是会死在我前面的。”
说着,崇德帝嗅向了湛山的脖颈。湛山身上,有着一股令崇德帝着迷的气味。
像是中药味。如果是药,那对于崇德帝来说,湛山就是他的专属解药。
崇德帝紧紧地搂着湛山。他想要把湛山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似乎是感受到被束缚的难受,崇德帝感受到怀里的湛山不停地挣扎。
“嘘——别动,别动,忍一忍就好,一会就好。”说着,崇德帝温柔的吻向了湛山。
看到这一幕,乾清宫内的宫人全都默默退下。所有人都知道,崇德帝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和湛山的独处。
王先仪回府后,伍管家就上前来和她汇报府内的诸项事宜。
王先仪截住了他的话头,转而问道:“王恒甫去哪里了?”
“回大人,少爷去谢府找谢安公子去了。说是明日朋友的店铺开张,准备去捧场,因此现在得提前做些准备。不过少爷说了,晚饭前会回来。”
王先仪眉头微蹙,说道:“那王恒甫回来以后,让他来我书房一趟,我有事情要安排给他。”
“最近外头不安全,这小子还到处乱跑,真是不让人省心。”
看出王先仪的忧虑,伍管家说道:“大人放心,十三一直偷偷跟在少爷身边,一定不会让少爷出事的。”
“十三虽然最小,可她的身手,是咱们府里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