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温柔的神情,昨日那股失落感又爬上心头,温幼槐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宋翰之察觉到她的异常,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低声轻哄:“阿槐......”
“你知道的,何大人走了,验封司的一应事务都要重新安排,我很难抽开身。”宋翰之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她看着手中的伤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宋翰之以为她是默认了,轻轻亲了亲她的耳垂,呢喃道:“我的阿槐,你最好了.......”
温幼槐伸出双手回抱住他,不知怎么涌起一股冲动,突然道:“宋翰之,我们去江南吧。”
宋翰之一僵,将她从怀里拉出,看着她的脸,有些难以置信:“你认真的?”
“嗯,”温幼槐点点头,“我也攒了很久的银钱了,等这次抄书的钱到手,就够我们在江南置一间小宅子了。”
“到时我抄书赚钱,你做官也好经商也罢,我们肯定都能过得很好。”
宋翰之听她这话便知她计划已久,却从没对他说过,当下皱了皱眉,问:“你怎么好好地有了这个想法?”他还觉得如今日子比从前好过不少呢,毕竟他才升了官。
“你不愿意么?”温幼槐双眸黯淡了一瞬,转而又恢复如常,一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她知道这事是不可能的,只是方才突然想说,就说出口了。
且不说他如今才坐上主事的位子,宋府一家人都在京城,他怎么可能丢下父母和她去江南定居。
可何府的事一出,再加上前几日二姐又来找她借钱的事,她心里是有些乱的。她知道自己只要还在京城,那温府里所谓的娘家人就不可能放弃利用她。
她第一次想逃离了。
“好。”宋翰之突然冒出一句,“只要阿槐想,那就照阿槐说的做。”
温幼槐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的眼神并没骗人。
宋翰之认真地看着她,双眸带着坚定。
他是支持她的,他甚至没有再追问她为什么。
温幼槐顿时鼻尖一酸,扑上前紧紧抱住他。
“我的傻阿槐......”
宋翰之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身,温幼槐一颗心胀胀的,很久没有被这样填满过了。
*
中秋前夕。
距离那日二人的对话已经过去好几天,何府的传闻在京中也渐渐平息下来。温幼槐有了目标,一时也充满动力。
她知道离开京城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是有了宋翰之的允诺,她心中到底愉快许多。事虽难做,但按部就班地去完成,总有一日能离开京城。
手上的棉布终于拆掉了,却留下了一道浅红的疤痕,温幼槐并不在意,只是每日涂药,而后照常抄书。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赚银子。
日子一晃就到了中秋前夕,温幼槐备好礼去了温府。
自是又拿了不少上好的药材、补品,温幼槐是五个姐妹中嫁得最好的,照顾母亲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她身上。
母亲却也疼惜她,见她来了,特叫人一大早去买了羊肉,早早地炖给她喝。她自小就爱喝羊汤。
几人聚在前厅,二姐拉着文哥儿站在旁侧,三姐四姐也来了,围着案几嗑瓜子,母亲穿着绛紫色团花纹刺绣褙子,半倚在塌上。
母亲的身子瞧着比从前好多了,面上有了光泽,拉着她的手道:“你姐妹几个都嫌羊肉膻味重,偏你最喜欢。往日里厨房若是做了羊肉,准瞒不过你的鼻子!”
母亲拿她年少的事打趣,她不由红了脸,低声撒娇:“才不是呢......”
屋内众人说说笑笑,氛围却是好极了。温幼槐只有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拉着母亲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中秋节正是团圆的时候,但除了二姐外,姐妹们只有前一日能来陪陪母亲,二姐夫是入赘到温府的,已经成了半个温家人。不过有二姐一家的陪伴,父母却也不算孤独,也能让其余姐妹心安。
众人聊了片刻,又坐在一起用了餐食。颇有些原先一起守岁的温馨。
三姐温容书嫁给了京中的丝绸庄户,要忙家里的生意,于是先离开了。走时特地塞给她一包瓜子,说是特意留给她的。
温幼槐笑了,三姐这是还把她当小孩子呢。瓜子被三姐的兜子捂得很热乎,让她不禁想起幼时的事。
她一向是五个姐妹里最乖巧懂事的,姐姐们偷溜出去玩从来不带她,因为她不敢。也觉得为了看个皮影戏冒这个大的险不值当。
每每这个时候,三姐定会提前回来带给她一兜瓜子,有时还是剥好的瓜子仁,栗子的、五香的,都有。
四姐烦她总是提前跑回来,嘴上骂三姐,晚上却悄悄在被窝里给她们讲白日里看的戏。
她这几个姐姐中,除开二姐,似乎原先对她都不算差。
她如今愿意出钱接济母亲,有一半的原因是想替她们分担,另一半却是怕亏欠母亲。母亲为了她这门亲事几乎拿出了府上的所有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