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两样东西同时出现,风红英一定会来。
至于她会从哪一方位带人出现,便不是徐盈要担心的事了。
该担心的人此刻正疾速飞奔,一路策马奔向营帐外,还不及进帐,便高声报:“急报!利州军闪现涂州矿场,我等不敌,请将军示下——”
话音刚落,这人飞身下马,又喊了一遍。
“急报!利州军闪现涂州矿场,我等不敌,请将军示下——”
逼近帐门时,立刻有人为他拉开门帘。这人小跑着奔进帐中,未及见到自家将军抬眸,他又迅速跪下重复道:“急报!利州军闪现涂州矿场,我等不敌,请将军示下!”
卫嘉两鬓的辫发拢入马尾,闻言微微俯身,发尾的辫子顺势扫在他的肩膀,威严又神秘。
“利州军来得这么快,领兵的不是伏镜,是风红英吧!”
利州的都监伏镜向来明哲保身,从不招惹麻烦。因此利州与涂州虽相邻,隔溪而望,明知涂州是何境遇,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倒是笑面虎利州知州苏鸣山难缠,副都监风红英更是曾经平安王麾下的兵,向来喜欢奇袭,西厥军曾多次败在她手里。
眼下利州军来得急,他派出去的人如此不堪,多半又是折在了风红英手里。
卫嘉轻笑一声,“老对手了,你们还是这么点儿出息!”
帐中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上次自家将军在营帐里笑时,抬出去被拧断脖颈的人还没过一天!
他们可不想也被拧了脖子抬出去。
“一个风红英而已,不足为惧。”浑厚的声音缓缓落下,“那个,盈小姐呢?”
文显迅速道:“请将军赎罪,妖异之言未能传开,反被她号令涂州城所有人,逐一清理我们的人。”
话落间,他顿觉一阵凉意,连忙补充道:“不过有人见过她在服药,想必是带了伤,就用了一次在驿站的能力便没用了。只是她功夫有些诡异,不像是静山派的功夫。倒是她身边跟着的一个姑娘功夫奇差,与她关系不错。”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矿场那边虽有利州军插手,但那块假的铜令让窦仲山压不住局面了。现在涂州军有一半分去矿场,城内防御不足,正是强攻的好时机,将军可要……”
头顶上并未有回应的声音,文显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思索方才有哪句话说错,正欲再补救,卫嘉终于开口。
“强攻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你既然说她在服药,看来她也是个会受反噬的人。”
文显沉默着等他吩咐,头顶上却压下来一块沉甸甸的物件。
他下意识绷紧身体,卫嘉却沉吟,“穿梭空间,纵火杀人,功夫傍身,这便是她令摩诃门全军覆没的能力吗?果然是天变者!”
他微微点了点压在文显头上的龙首铜令,钝重的声响如死神叩门。
他不喜不怒道:“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将逼她出手,那个功夫奇差的小姑娘也带回来。至于风红英,无军令就敢入涂州,由那些人去处理吧!”
得到任务,文显反而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接过铜令道:“是!”
说罢,文显正要起身离开,肩头却又被按下。
冷汗不由得再起,文显有些不知所措地跪在原地,恭声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卫嘉淡淡道:“这块真的别丢了。”
“是。”
他再次领命,迅速离开营帐,抽调了几队人马向涂州城而去。
……
夜色泛青,乌云游过广阔无垠的朦胧,染上数千仞下的些许热闹,徐徐散开。
九溪矿场上的山火火势渐小,被有经验的涂州军和利州军迅速隔断,引堕蛇溪水陆续灭火。
救出来的矿工面色惨淡,有的灰头土脸,有的身带新伤,疲惫不堪,被两州军队护送回城。
被西厥细作当成靶子下手的无辜亡者,被窦仲山派人抬出矿场,依照名册上的籍贯名姓存放在义庄。所需安葬和抚恤费用,也一一记录在册,只等涂州安稳后,广召其亲眷领回家。
“我劝你还是先把活着的人送回城里,再考虑亡者的事。”
路行官道岔路口,被分往义庄去的涂州士兵被利州军拦下,僵持间,风红英面色凝重地开口。
窦仲山稍稍迟疑,见风红英神态强硬,知道她的经验比自己足,听劝召回人马。
这一路从九座矿场救人救火,还斩杀细作、替他稳固军心的经历,让窦仲山见识到了传闻中作战缥缈灵逸的利州副都监的本事,令他心生佩服。
“你的应敌反应不慢,只是对付西厥人,得多防一手。”风红英见他不像别的将军自诩经验老到、刚愎自用,态度也稍微缓了一些。
窦仲山见她解释,虚心问道:“往常涂州军被西厥人混入其中时,只觉他们麻木如器物,莫非作战中,他们还有别的战术?”
风红英只道:“他们在矿场引火,污蔑你是西厥人的时候,你还是这么想的?”
“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原本用那道铜令诈出全部西厥细作,没想到还有些藏得深的,眼睁睁见自己的同胞惨死,还能不动声色完成他们的计划。”
说着,窦仲山拿出那块铜令,面色不解。他虽与敌军交过手,却多是与南桓水战,多年前南桓国灭,他才被调入涂州。
风红英瞟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漫不经心道:“因为那是假的。西厥军和西厥细作不一样,你见到的,只是受过训练的细作而已,不是真正的西厥军。”
“不是?”窦仲山拉住缰绳,惊讶地看着风红英,“可是这些年来,涂州军里早就被——”
他话未说完,便听风红英冷笑一声,道:“卫嘉才不会把军人扔进来!他训练细作的功夫不够养一批能上战场的军人,细作便留在涂州城里,至于真正的西厥军,”
她眼眸一转,直直看向青雾色的山林,隐隐有铁甲摩挲的钝声传过,直到一个个龙首铁盔整齐地从路边冒了出来,形似鬼魅,令才死里逃生的矿工们再次惊慌。
窦仲山亦是第一次见西厥军,与他往日跟着都监见到的那些西厥军不同,浑身厚重的杀气传风过林,激得座下马儿躁动不安。
倒是他身边的利州军司空见惯一样,早已变了队形,将矿工护在身后。
窦仲山下意识看向稳重的利州副都监,只听风红英沉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