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稚嫩的女声忽的提醒。
徐盈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对方沉默片刻,道:“我一直都在,一旦你出事,我就会出手。”
出事,是像出现在驿站时被阵法所伤的情况吗?
不对,在赵家游园被那些阵法符纸所伤时,她陷入昏迷之后也有内力爆冲的情况,那时是柳江白给她输了两夜的内力压过来的。
除了审问完元寿后的那次试探,这两次现身都是在她因阵法压制“出事”后,现身的。
徐盈眼眸微凝,“你的出手,是指在我会被清理掉的时候吗?”
对方又陷入沉默。
徐盈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它。
每次问到关键处,对方便不再说话,她现在也无法再强撑着入梦将它暴打一顿,问清所有疑问。
雨水方停,虫鸣又起。
涂州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院落里的闷热很快袭来,将藏匿的味道迅速蒸散。
徐盈清理完屋内的血迹,同花清词她们吃饱喝足后,已经是深夜了。
今夜涂州不会很太平。
徐盈入乡随俗,换了轻便的玉纱青流云袖,半靠软枕,手里摩挲着软剑剑鞘,漫不经心地看着剑鞘上的机关,耳朵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门外。
不多时,窗外被轻轻敲了两下,覆在窗上的人影待徐盈应声后,抬窗跃了进来。
“小姐,九溪矿场出事了。”
一个黑衣的穿风刃拉下面巾,露出一张奔波后有些疲惫的脸,眼睛却亮晶晶的,恭声道,“西厥人混在其中,煽动那些矿工起义,已经被窦将军镇压了。”
徐盈拨弄剑鞘机关的动作稍顿,抬首示意她坐下说话,只道:“煽动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吗?”
那名穿风刃得令落座后,回道:“窦将军手持龙首铜令,引那些人主动暴露,当着矿工的面将人杀了。”
徐盈脸上并没有意外之色。窦仲山本就是身经百战之人,在涂州陷落后,他还能坚持本心,即便沦为一个看守城门的士兵,也不能否定他的能力。
他若领悟不到那块铜令的用处,徐盈也不会特意找到与他谈话的契机,让他日后看管涂州了。
“卫嘉呢?”
姜寻道:“暂未有过境的消息。不过薛娘子按您的吩咐,已经把那一支新混进来的西厥细作安顿好了,静候小姐吩咐。”
咔哒一声轻响,徐盈手中剑鞘上的机关弹回,引得姜寻一惊。
“辛苦了。明日天黑前,你们可以恢复与外界的联络了。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下,徐盈似乎想起些什么,补充道:“利州军应该还有一日才能到,矿场那边不要太快静下来。”
“是。”姜寻应声未走,稍稍犹豫片刻,还未张口,便听徐盈问:“我爹他们有什么消息?”
姜寻见她主动提起,松了口气回道:“老爷那边暂时无事,只是之前派出去查证柳少侠身世的那一队人到了丰州,找到柳少侠母家留下的一样东西。”
她觑着徐盈的脸色,顿了顿道:“跟您母亲有关。”
徐盈果然凝眸看过来,微不可察地偏了下头,“丰州柳家难不成也受过平安王的恩惠?”
徐盈会说这番话,是以柳江白平日对自己生父的态度揣测的。
禁军首领周谦要是和柳家一条心,便不会抢夺柳家的权势当上禁军统领,也不会任柳江白流落江湖,这么多年来不管不问。
周首领家有一儿一女,自当上统领后再未娶妻,屋宅倒也宁静,只是从未想起过他那京城之外的另一个儿子。
“小姐英明。柳家在被周大统领蚕食,蜷缩丰州后,平安王曾当朝参过周大统领数月。直到周大统领忍痛,同意将柳家的几个子侄留在不起眼的官位上,保全了柳家的一点儿根基,周大统领对妻族吸血吮骨的言论才慢慢散了去。丰州柳家虽无力救雾山之事,却留了一样东西给平安王的后人。”
姜寻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小漆盒,起身递了过去。“属下担心柳家隐退多年,见平安王之势四散,早已生了变心,用这东西来诈您的,还望小姐小心。”
徐盈见那漆盒被保管妥善,盒子的机关锁更是小巧。她压下好奇,接过漆盒正要打开,门外忽的传来一声急促的哨声。
是薛嫖!
徐盈看了眼姜寻,姜寻立刻领命:“属下去看看。”
说罢,姜寻才打开门,便见天边一角滚着浓烟,火舌卷着原本潮湿的山野,大肆吞没。
姜寻定睛一瞧,脸色陡变,还未向徐盈禀报,徐盈已然站在了她身边望着矿场方向,语气凝重:“卫嘉出招了。”
九溪矿场连绵山火,薛嫖已经持令派了人去救火。
可如此一来,火势能灭几分不说,涂州城内趁乱进来的西厥细作定不会安分,势必要去探徐盈的底!
眼下徐盈才被能力反噬,再多用一次,便是在卫嘉面前暴露一分弱点。
廊中跃下来几名穿风刃,脸色皆是难看。
“小姐,城中突然有好几起暴乱,一些百姓受了伤。还有一些被那群细作怂恿着,说您是西厥细作,已经杀到知州府门前了,纪三叔恐怕挡不住了。”
姜寻一听,担忧地看向徐盈,“小姐……”
徐盈被几人围着,亦是不解,旋即想起自己白日那番血腥手段,的确不比卫嘉好多少,于是沉声:“既然如此,那就不瞒他们了。”
徐盈握着剑鞘,平静地说:“我的确是卫嘉派来的细作。”
姜寻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