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雨帘烟花他们看得不仔细,这近在咫尺的诡异火花凭空烧了他们敬畏的门主,一时间心下大骇。
“这……”精锐五人组中的一人惊骇后退,用西厥语喊着,“妖女!”
开口的瞬间便被一只铁钳扎透了脑袋,身体旋即倒在泥水中。
剩下的四人组愣愣地看向屋内还未完全放下手的柳江白,对方冷冷的眼神令久违的寒颤再次遍布全身。
摩诃门右使,身手仅次于门主的年轻人,一次又一次用那张年轻而无辜的面孔哄骗他们上当,在拜帖挑战过后,连同观战的人都会离他远远的。
这个来历清白的右使出手狠辣,与印象中的江湖第一宗门高徒完全不一样。
他们被他狠辣而残酷的一面迷惑,一边畏惧一边信任。
只有门主坚信这位从未被打败的右使是叛徒。
现在他们信了。
铁钳上的温度甚至还未退去,烫得皮肉滋啦作响,发出阵阵焦糊味,又被雨水跳跃的舞步掩盖。
柳江白看向天空。
乌云走得飞快,雨势在变小。
雨要停了。
雨中还站着的杀手只剩下那精锐四人,那是徐盈留给他的。
柳江白一眨不眨地看着雨中那道诡异的身影,直到四下藏着的毒人被一一点燃化去。
天色也跟着亮了几分。
滴答。
雨水缓缓从墨色的屋檐滴落,将坑中倒映的慢行云层骤然点破。
雨停了。
噌——
清亮的剑出鞘声顺势而起,一道寒光乍现。
四人组立刻警觉,举刀迅速站好各自方位,四人阵即刻成形。
柳江白却弯了弯嘴角。
摩诃门精锐单个拎出来多如霍连桥般,不堪一击,连静山派刚入门的小弟子也能打个平手。
因此早些年摩诃门并不出名,后来在木延的带领下,逐渐化零为整,自创了套阵法,精锐间相互配合掩护,战力也能抵上一个中规中矩的门派掌门。
后来柳江白混进摩诃门,因为断层第一,成为精锐之首,用那套阵法反倒累赘,便从未加入其中。
木延性格恶劣,非要将柳江白与那阵法比试,来改进阵法的效用,久而久之,这套阵法柳江白虽不曾练过,却也格外熟悉。
熟悉到他清楚地知道所有弱点。
剑光一闪,灵活而诡异的身影袭来,压抑的杀气随着剑法走势一一刻在阵法要害,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四人身上皆挂了彩。
最先质问过柳江白背叛的那位更是折了条手臂,他只好改换左手举刀,还不及站稳,便见那诡异的身影再次袭来,瞬间击散阵形。
与此同时,驿站与百姓屋舍接连处,数名年轻道士布下阵法,将徐盈团团围住。
熟悉的眩晕被硬生生压下,徐盈一甩软剑,兵刃碰撞震出的余波未停,一道轱辘声先落地,紧接着一颗圆圆的东西滚落,随即扑通一声,一个无首人影倒下。
剩下的道士见状,不由得慌了神,一抖袖口,无数符纸再次朝徐盈扑来。
柳江白握着剑,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况,加快速度将眼前的一人一剑封喉!而后挽手假意刺向左边人的胸膛,同时矮身躲开背后的袭击,翻身一踢那人后心,那人的剑刺进了左边人的身体!
四人组少了一半!
他甩了下剑槽,仰面弯腰,躲开直面一剑,而后扭腰一转,挥剑斩向最后二人的头颅。
血色飞溅的瞬间,柳江白折了几根树枝跃上屋顶,朝着徐盈的方向狂奔几步后,抖手一挥,尖锐的树枝连同手中剑,齐齐没入离徐盈最近的道士胸膛。
不及拔剑,他迅速张开罗雀,甩入树木墙壁定住线头的同时,脚下已没了屋顶可踩,他干脆地跃进阵法,一扯罗雀,在血雾爆开前,揽着徐盈登上屋顶。
徐盈被捞得莫名,她抬手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污,见柳江白一脸忧色,解释道:“你来得太快了,我的箭弩都没用上。”
柳江白微微缓了下气息,而后眨了下眼睛,“你方才是故意掉进阵法的吗?”
徐盈不好辜负他疾行相救的心思,那老道一时引不出来,只能暂且放下,道:“我还没七窍流血,那阵法已经被我暗中毁去一角,对我没用了。”
“那符纸……”
柳江白话还未完,便见满地符纸轰的一下被火光吞噬,顷刻间便成了灰烬。
柳江白:“……”
他忘了她还能玩火。
见徐盈有惊无险,他才长松一口气。
“我还以为和上次一样。”
徐盈观他衣角沾染的血比她还多,想必是拉她上来时,替她挡了一遭。
审元寿时,他便知她爱干净,从此身上带的帕子和披风都是两份。
两份都是给她的。
“这次不一样的。”徐盈沉声。
收到驿站出事的消息,徐家和护城卫便已经出城了。由于抓捕的是摩诃门这种敌国杀手流派,且他们背后是宫中之人,涉及宗亲,“飞鹞”和护送“飞鹞”回京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
还有,暗中期望徐盈出现已久的平安王旧部,恐怕也来了。
她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来的人太多,拖的越久越容易在他们面前暴露她的能力。
她还不能与她们正式相见。
至少,审问那个道士的时候,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自己不是原主徐盈。
“我去收剑和罗雀。”柳江白见道士悉数被罗雀清理,迅速拆掉线头盘好,取回剑后,折返到徐盈身边。
只是他刚一落下,徐盈便皱起了眉头。
一股刚猛的劲风扫过二人下盘。
徐盈和柳江白同时翻空一跃,在后一座屋顶站稳。
乌云堆叠低行,天色再次沉闷下来,隐隐有落雨的趋势。
徐盈感受着风向,眼底泛起一丝冷漠。
“木门主,久仰。”
清亮的声音刚落,天边乍起一声惊雷,划破黑暗。
原本空荡荡的屋顶站着个人,风卷得衣袂翻滚,对方缓缓掀下龙首面具,露出白皙的下颚,声音醇厚。
“久违了,天变者。”
熟悉的声音落下时,徐盈错愕地看了一眼柳江白。
待面具下那张久违的面孔完全落在徐盈面前时,她微微一愣。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