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辛环当场愣住。
“平安王?”
“嘭嘭”几声,几个人影从树上跌落,脖颈间嵌着的血色将刺进血肉的绿叶染红。
紧接着,四面飞来的暗箭直直冲向马车,护卫的官兵们来不及抵挡,便被箭雨扎透。
“孟大人快趴下!”有人喊道,话落的瞬间,这人的身体便被暗箭贯冲下马!
剩下的官兵拼死上前,企图以血肉之躯挡住冲向马车的箭雨。
但受惊的马儿已然不会老实待在原地,扬蹄便要跑!
四处皆有暗箭,被扎中的马儿更是慌了神,一脚踏过尸体疯狂乱窜,阴差阳错下,竟带着马车奔向早已设了绊马索的小路。
尖锐而急促的嘶鸣伴着哒哒的马蹄声扬长而去,与此同时,终于赶来的柳江白抬手一挥,本该飞向马车后帘的暗箭皆被原路打了回来。
数道重物落地的声音接连传来,发出的暗箭被迫停下。
侥幸躲过暗箭的杀手正要拔剑,却被一道绿叶正中喉间,旋即也软软倒下。
“哒哒——”
一匹棕马带着一名少女疾驰,踏过遍地血迹尸体,直奔柳江白指引的方向。
徐盈一路追来,改换了面容,又提前于梦境中将埋伏的杀手清掉,没料到那群杀手如此紧张,没个暗号,就被吓得暗箭齐发!
更没料到那些官兵如此惨烈。
安稳日子太久的弊端,便是松懈防备。
李氏坐稳江山后的这些年,除了浪费精力追杀原主徐盈,正经事竟是松垮得很。
“驾!”
马蹄交叠而去。
视野所见越来越偏远,未被开辟的路径被生生撞出一条路。
慌张疾驰的马蹄声陡然停住,紧接着惨烈的嘶鸣声响起,下一刻血色飞溅,连带着飞出路边的,还有一双整齐的马腿。
咣当一下,马车被力道带倒,里面的人顺势滚了几下,才从摔破的车架爬出,他灰白的发髻跌乱,顾不上整冠,便慌忙把脱手的一只小木箱子捞回来。
孟临惶恐地站起身,还未挺直腰背,一支利剑“咻”地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孟临本能下蹲,无暇顾及脸上的伤,只一手死死抠着木箱,一手抱着脑袋,快速躲在车架木板背后。
铮铮——
密集的箭雨再次袭来,孟临堪堪抱紧脑袋,身体越伏越低。
箭雨扎中木板的声音震耳欲聋,不多时又停下,孟临眨了下眼睛,畏畏缩缩抬了半个头,还未看清眼前事物,又一支暗箭直直冲他面门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孟临几乎能感觉到冰冷而尖锐的箭镞要没入他的额间,自知这遭是躲不过去了,眼皮下意识紧闭。
预料之中的痛觉并未传来,耳畔马儿痛苦的鸣叫声似乎也停了下来。
一种归于世间静默的荒凉感砸在孟临心头。
这便是死亡吗?
居然不疼?
可惜,他还没有完成他要做的事。
那位的后人也不知长什么样子,若是泉下见到那位时,对方问起那孩子来,他该怎么说呢……
——孟大人,恭喜你高升了。
那位爽朗又真诚的声音或近或远响起。
他那时腼腆一笑,年轻人被唤一声“孟大人”已是天大的欢喜。
“孟大人!”
清朗的男声落在耳畔,吓得孟临一哆嗦。
他还没死吗?
“没事了,可以睁眼了。”对方又道。
孟临这才掀开眼皮,一个挺拔的青年立在他跟前,面上系着黑布,手里还握着一支箭,应该是方才射向他的那支。
视线再稍稍移动,满地箭矢,那断了腿的马儿早已被扎了个透,难怪听不见它叫唤了。
回过神来的孟临一手搂紧箱子,一手扶着被扎成刺猬的木板站起,“多谢少侠相救!”
柳江白促狭一笑,“孟大人不怕我才是幕后真凶吗?”
孟临闻言,果真抱紧木箱后退几步,见对方眉眼绽开笑意,明白过来他是在说笑,这才讪讪笑道:“少侠这般身手,若是歹人,也该是官府留不住人才的过错。”
柳江白收起箭矢,神情严肃道:“孟大人此番带着赵家罪证回京,怕不会很顺利,不如同那位越大人一道回去吧。”
孟临愣了愣,“‘飞鹞’?”
柳江白:“此番来追杀大人的,正是涉案的摩诃门杀手。他们为了保全自己,不惜截杀朝廷命官,可见此案涉及的人有多重要。恐怕越大人那边也不好过。”
孟临略一思忖,赵家案子已经牵扯进去一位郡主,细挖下去,那猖狂作案已久却始终没有调查令抓捕的摩诃门,多半也会被挖出保他们的靠山。
可是,这等隐秘,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又如何知晓的?
孟临再三思量,终于开口,“敢问少侠是?”
柳江白抱拳行礼,“在下静山派弟子。”
被摩诃门屠灭的静山派幸存弟子,的确有能力知道这些,也的确会救下他这带着即将把摩诃门覆灭的证据的小小协理官。
柳江白见他不再怀疑,继续道:“在下还有一事相告,碧茴草从西厥流通入境,并非只有贵人遮掩。”
孟临皱眉,“此话何解?”
柳江白沉声:“大人听说过以身藏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