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失态,急忙转过去拭泪。
萧满华极少看到男子哭泣,特别是对于她来说,这般年长的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是关切的问道,“孟伯伯,你怎的了?”
孟远鲲看着女孩,嘴中嗫嚅,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深吸了几口气,似乎下定决心,再次笑着对女孩说,“阿溢,伯伯知道了你父亲如今身在何处,离营州不远,你可想去看他?”
听到了父亲的消息,女孩立刻忽略掉了眼前人的怪异,满口欢喜的答应。
“当然好了!多谢孟伯伯。”
孟远鲲轻柔的摸了摸女孩的头,“那你先去用早膳,一会儿伯伯带你去。”
女孩离去后,孟远鲲恍惚了很久。从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萧刃的这女儿生得和他如此相像,尤其是笑起来眉眼的样子。
一路上,马车飞驰,如同她的心一般。坐着她也闲不住,不停的和孟青筠分享从前在家中发生的趣事。还带上了从碎月泉里取出的那小瓶水,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她还是紧紧的攥在手中,她要给阿爹也看看。
就这么快马加鞭的疾驰,一行人三日便到了幽州。
到达幽州刺史府,刺史见到了孟远鲲,急忙将他引进大堂内,只是让他们二人在门外稍作等待。
萧满华不解,方才刺史大人知晓了她的身份,却不敢看她了。而且为何到了幽州,父亲还不现身。
过了一会儿,孟青筠站在那木棺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让孩子们进来吧。”
门再次被打开了,开得是那样的缓慢沉重。一进屋,就看见堂中央摆着一口尚未盖棺的黑木棺材。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亦或是尸体陈放过久,竟隐隐有些恶臭传出。
越走近,气味越浓,萧满华不禁皱起了眉毛。这府中有何人去世,竟如此简陋的置办在此,还允许他们这些外人随意进入。
孟青筠看了一眼木棺,又看了眼无言的父亲。他们似乎没有要主动开口的迹象。
“这是何意?”
那刺史却是突然跪下,“娘子节哀!”
萧满华不明白,她未曾听到家中有人离去。
突然脑海中想起了什么。孟伯伯的泪,说要带她见阿爹,可阿爹却迟迟不肯现身。绕是她再愚笨,心中也有了预感发生了何事。
不过她不敢去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大人在胡说什么,我家中并无亲戚在幽州,我父亲此前是去兖州了……”女孩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孟青筠拉着她的胳膊,企图给予她安慰,让她冷静些。
女孩回过头,再看一眼那黑木棺。
“这棺中是何人?我亲眷吗。”
见无人回答,她失神般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此刻希望她永远也走不到那跟前,这样她就可以劝说是自己多想了,且这想法大不敬。
她站在棺尾,看见里面的人,衣角翻起,鲜血已经变乌,但是仍能看见内里用金线绣的《金刚经》,那是她一针一线为阿爹的战甲绣上的,为了保佑他战事顺利,平安归来。
再往上看,一双粗糙的手安静的交叠放在腹部。手中还拿着一个长命锁,那是也她送的。
她想起把长命锁交给阿爹的那天。阿爹说这是小孩子才戴的玩意儿,但是她执意将它塞到阿爹手中。因为比起在所有人呵护下健康长大的她来说,风雨中厮杀的阿爹比她更需要这东西。
直至视线移到那人脸上,萧满华的泪水早已留了满面。
她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脸庞,脸上都是已经溃烂的血痕。
“阿……爹?”女孩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却永远不会在有人回应。
“你……”她想质问他,不是说好,让她等等就带她回家的吗?
但她的心似乎都要碎了,张着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也无法多看一眼,萧满华无力的软了下来,身体就这么靠着黑木棺慢慢的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