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陈时煦突然懂了祝颂安在离开前一晚跟他说的“我太厉害了”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太厉害了,太特殊了,所以当一切重归平静的时候,祝颂安的存在变成了唯一的变数。
祝颂安便变得不该存在了。
祝颂安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场打着歼灭四区名号下对他个人的屠杀。
陈时煦拿不起枪,可又恨不起像陈纪淮一样的人,家国面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像沙砾碰陨石,没有可比性。
那一刻,陈时煦随着祝颂安一同死去。
等他人再次见到陈时煦时,他已经跟着时年开始在金融行业摸爬滚打了。有了时家托举,他这条路可谓顺风顺水。
可现如今,白柏康突然带来了祝颂安还活着的消息,陈时煦除了惊喜就只剩忐忑,为什么祝颂安不回来找自己。
像从前他不明白祝颂安走的那样决绝,只认为是祝颂安不爱自己。
所以,祝颂安不爱陈时煦,是这样吗?
陈时煦不敢想,忽然将手里的手机反扣在桌子上,喊助理进来,推了推手机问:“去查里面这个人现在的地址。”
助理拿起手机,走了几步以后又倒回来,女alpha脸上带了丝疑惑:“陈总,你是要小青的还是旁边他表哥的地址?”
“小青?表哥?”陈时煦皱起眉,抬眼看向女助理。
女alpha立即解释:“小青是短视频平台现在很火的带货主播,卖中药,他主页就有他的地址。”她指了指照片里的祝颂安,“这个是他表哥,应该是和他住在一起,帮他打包。”
“地址发我,备车。有事去找时年,不用告诉他我去哪里了。”陈时煦呼出一口气,起身拿过手机抬脚往外走。
“是。”
雨幕中,黑色迈巴赫碾过满地梧桐叶,随着车速飙升,陈时煦的心也加速跳动起来。
车子开到四区边境,陈时煦从车窗处露出脸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那人显然认出了陈时煦,忙不迭地喊人放陈时煦的车进去。
车最后停在一处土坡,雨中路变得泥泞不堪,车子实在上不去。陈时煦从车上下来,拿过伞,抬腿缓缓走进山里。
祝颂安身上背着竹子编成的箩筐,还得时时回头看身后抱怨的马小青,提醒他要跟上。
马小青皱巴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雨,“这天气预报怎么不准啊?不是小雨吗?怎么现在恨不得淋死我!”
祝颂安低声安慰他马上就回家了,又伸手去拿马小青箩筐里的东西,“我帮你拿一些,下雨了变重了。”
“哎呀,颂安。”马小青侧身躲开,“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我自己来。你别帮我了,小心一会儿你又感冒了。”
树林里逐渐变得昏暗,陈时煦从兜里摸过手电筒,打开照着两人脚下的路。
突然,祝颂安鼻尖微微翕动,似乎闻见了一股什么熟悉的气味,他回头往身后看了看。
马小青见状,也好奇地回头,问他:“看什么呢?”
祝颂安摇头,继续往前走:“闻见了一股香味。”
马小青立马嗅了嗅,站在原地不动了,脸上带着震惊,说:“我也闻到了!”说罢,他又有些痛苦地皱眉,抬手捂住鼻子,“不过不是香味,是臭味!”
祝颂安觉得好笑,“什么臭味?”
“不会有人在下雨天乱搞吧!”马小青不可思议地大喊,“这是股alpha信息素的味道呀。”
祝颂安眼皮突然跳了两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应该不会吧。”
“那就是有人受伤了!”马小青扔下身上的箩筐,往山下跑去。
祝颂安来不及阻拦,只能迅速脱下自己的雨衣盖在两人的箩筐上,随后快步追了上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额前,视线被雨水模糊,但他仍紧盯着马小青的背影,心跳莫名加速。
那股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似乎越来越浓了。
祝颂安越往下跑,心跳就越快。山间的小路被雨水冲刷得泥泞湿滑,他几次险些滑倒,但那股alpha信息素的味道却越来越浓烈,几乎像是某种无形的牵引,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马小青!慢点!”他喘着气喊道,可对方已经冲进了山脚那片茂密的灌木丛。
下一秒,马小青的惊叫声传来:“颂安!真有人!”
祝颂安拨开湿漉漉的枝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一个浑身是血的alpha半靠在树根旁,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唇色泛青,显然已经失去意识。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脖颈后的腺体处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浓烈的信息素几乎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他发情期……还受伤了?”马小青声音发颤,被强烈的alpha信息素逼迫着后退半步,“阻隔贴呢!”
祝颂安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死死盯着男人的脸,喉咙发紧。
这张脸,他认识。
是陈时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