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亲人也不知道嘞!”
柳晏如和阿兆对视一眼,这点内容,已足以同那坑中尸骨对应上,歪打正着。
他们接了活,却未同亲人说起,如今无声无息地死了,若非柳晏如和阿兆知道内情,那恐怕难找到尸骨。
阿兆听着,脸上浮现一丝伤感,他回头问她:“我们能告诉那些人吗?”
身周的百姓仍在谈论着,推测他们的去处,却无人会猜到他们葬身于法阵之中,要是将情况告知给亲属,仙司会怎么做?凶手会怎么做?
在离开殷牙前,柳晏如还做了一件事,她将桃林秽阵一事写在纸上,射入镇西仙司驻地。现下,她也还能再做一次:提醒俞延之。
他会处理么?
她无法确定。
不再多留,二人前往枣山村。
—
枣山村世代以种枣为生,漫山遍野都种着枣树。春日绿意葱茏,初夏枣花簇簇如雪,八月颗颗结红,一度是村民见惯的美景。
然而,柳晏如和阿兆御剑到了一座低矮的枣山上,却见遍地枣树皆呈青黄色,枝桠、群叶肆意疯长,张牙舞爪地挤压彼此。
枣疯了。
枣一疯,结不了果,枣山村世代赖以生存的基业便没了。
阿兆乍见成片成片疯枣树,向她背后一缩,又难掩怜惜道:“都生病了啊……”
沿着窄小的枣径下山,坡上不时冒出来几座土房,两人的动静不小,每靠近一座土房,便有人急慌慌地跑出屋外,却见不到想见的人。
“……阿姐?”
枝叶遮挡处,飘来紧张而轻细的一声呼唤,柳晏如脚步顿了顿,她温声道:“姑娘认错了。”
那儿的人一笑,像是喘气,像是叹息,“这样啊……对不住了。”
柳晏如深吸一息,她听出此人身患疾病,抬足朝着声源处迈去,撇开拦路的疯枝,她见到了女子,后者身上裹紧了布袍,容色苍白。
女子没想到她会走过来,面庞上闪过讶色,道:“两位……是来寻人的么?”
“在下林卯安,这是木兆,游历至此,见此地有所不同……只想着来看看。”柳晏如答道。阿兆忙不迭地点头。
“枣山……确实很美,”女子垂下眸,“可惜……”
阿兆这时忽道:“姐姐,我们一路走来有些口渴,能向你讨碗水么?”
柳晏如嘴角一动,她还想着如何与此人攀谈,阿兆倒先出动了,挺上道的。
女子浅笑,“自然是可以的。”
她家不远,绕过两颗高耸庞大的枣树后便到了,屋前的小院上还晒着竹篾条,和三四个未做完的竹背篓。
女子告知了姓名,她姓陈——整个村子都是陈家人,名克疾。陈克疾带二人到堂屋坐下,便要去灶房里打水,柳晏如跟去,帮忙端了碗。陈克疾也不阻拦,她身弱,若是摔了碗也不好。
阿兆是真渴了,捧着碗便把头埋了进去,柳晏如和陈克疾相对而坐,柳晏如隐秘地环视一圈,堂屋里还有一张长桌上,供奉着两个牌位,她道:“姑娘平日……都是一个人么?”
一句话戳中了心事,陈克疾露出苦笑,她细声道:“我还有个阿姐,她叫陈平辛,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我自幼体弱多病,只能做些粗糙的手工活。阿姐管着家里的枣,年年操劳。但是……”她的声音一涩,垂头停语。
“但是,姑娘也见着了,咱们村的枣全疯了,后来阿姐只能到处接活。”陈克疾的头始终垂着。
柳晏如:“难怪姑娘你先前将在下错认成了她。”
堂屋里一静。日光明媚,林鸟在院内敛翅落足,啼叫一声后展翅飞走。
陈克疾扭头看过去,复而抬首,眼里已铺满水意,柳晏如手指一蜷,陈克疾道:“林姑娘,你平日游历时,能否替我留意留意阿姐的消息,她如今半月未回家……不仅仅是她,我们村里的好多人都……”她哽咽不已,抬手遮住了泪眼。
阿兆登时手足无措,试图从身无分文的衣袖里摸到手帕,柳晏如从锦囊内取出手帕,递给陈克疾,陈克疾未接,她已然崩溃,啜泣着自责:“我就该拦住她。若不是我答应了,她不会接下这远活,也不会叫上乡亲们……”
二人愣神之际,却见陈克疾蓦然抚向心口,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
“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