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是在下楼的时候,看见秦从的。
那时候,他还咬着吃到一半的冰棍,并不认识他。
只看见有一个人骑着高大酷帅的黑色摩托车,戴着黑色的头盔,旁边还跟着一条很大的边牧,直直地朝阿公的小卖部而来。
他骑得比较慢,边牧能跟上他的速度。
远远的,林听看见秦从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被风吹得鼓包,温暖的阳光从下照过来,隐约看见他结实顺滑的腰线,身形很瘦却也宽广。
林听不自觉地就走了出去,下意识抬起手,遮住了从西边散落下来的太阳。
晚霞前的一人一狗,酷帅而醒目。
最常听到的摩托车的轰鸣声,嘹亮而长久,边牧看着也普通,但看到车背上的人,眼前的画面,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了,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站在那里就动不了了。
心似乎穿破胸膛飞越到了秦从身边。
他一看就很喜欢他。
林听看见,秦从的摩托车呼啸过阿公身边,林听听见阿公似乎对着这个人喊了一句什么,由于摩托车的声音太大,而没有听清楚。
秦从把车停在了“听山”超市门口,边牧乖巧地蹲坐在地上,吐着舌头。
他看见秦从摘了头盔,架在胳膊下,长腿□□车,向他走过来。
秦从看着高大,有一张年轻而混血的脸,一双透亮的眼睛,薄而红而小巧的嘴巴,笔直修长的腿,所以,他漂亮,英俊。
他从容地走过来,年轻的身体青春鲜活,但身上又有一种被压抑的浅浅的忧郁。
这份忧郁就落在他的眼睛里,肩膀上。
他走过来的速度不快不慢,到林听面前蹙起眉,垂眸打量着他。
有点好奇,有点锋利,身上还带着青州屿夏日晚风的清凉感。
眼前的这个人,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身上的气质清净,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柔和。
看着他,林听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向往,忽然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像是做梦一样地仰起头看着秦从,脑袋里的那些公式啊定理啊,突然之间全没了,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来到青州屿的,也忘记了来青州屿干嘛,自己下楼去要做些什么,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室外的温热挤压着他的脸颊,他觉得脸有点热,而秦从的眼睛明晃晃地看着他。
林听不自觉抿了一下唇。
就这么站着未免太尴尬了,他尝试开口问秦从的名字,要买什么东西。
他结巴道:“你,你好,你买什么吗?雪糕还是冰水?”
秦从看着他,微微蹙眉,抬手指了一下他拿雪糕的手,语调平淡毫无起伏,吐字清晰,道:“你还是先处理一下这个。”
林听这才缓过来,低头一看,就见手里的冰棍已经差不多融化一半了。
黏稠的汁水正顺着手背往下流淌。
他尴尬地“哦”了一声,转身进屋,在柜台上的抽纸中取了一张来擦。
余光瞥见门口的秦从没有进来的意思,还看见阿公朝这边走了过来。
梁恩已经在林听换衣服的时候走了,阿公几步跨上店门口的台阶,打破宁静,开口道:“哟,小秦回来了?”
秦从朝阿公看过去,点了一下头。
阿公乐呵呵地,道:“你朋友走了?”
秦从只有一个字:“嗯。”
“听听,出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阿公笑道。
林听急急忙忙地把纸和融化的冰棍丢进垃圾桶,又急急忙忙地走出去,看看阿公又看看秦从,最后问阿公道:“你认识他啊?”
“认识啊,”阿公很淡定地说,“秦从是我的租客,你隔壁那间房子空着也是空,我就租给他了,他住到开学就走,哦,他还比你大两个月,你叫声哥不亏。”
林听自动忽略掉阿公最后一句话,嘴里喃喃叫着秦从的名字。
原来,这就是梁恩嘴里提起的租客啊。
阿公又向秦从介绍了林听。结束后,秦从向自己伸出手,道:“你好。”
林听就笑了,伸出手握住秦从道:“你好……你是中国人吗?”
秦从依旧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并且毫无情绪起伏,“中国人。”
那简直太好了!
林听就又笑了,还打算问什么来着,谁知,秦从和阿公说了一句“先上去了”就径直越过他往楼上走了。
他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林听回过头,秦从高大的身影和白色的衬衫早就在视线里一晃而过不见了。
林听转过头,迷糊般地眨着眼,半晌才看向阿公,拇指向后一翘,道:“他好高冷啊,和哪国的混血啊?”
阿公看了他一眼,微微叹口气,走进店里,道:“不知道,他父母已经在高考前去世了,来度假也是为了散心,中午那会儿出去说是有朋友来找,那边牧也是他的,人倒是挺好,帮了我不少忙,哎,你可别在他面前问他父母的事儿啊。”
“偏心。”林听说是这么好,语气可听不出真的生气,他顿了顿,收敛表情,走进去,两只胳膊撑在柜台上,刻意压低声音道,“他有女朋友吗?”
阿公抬头看着他,想了想,道:“……没有,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就好。”林听笑道。
“……好什么好,”阿公道,“哎,你那会儿不是说要出门吗?”
“赶我走?”林听开玩笑道。
“不是,高阳前一阵子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等着和你一起打真人CS呢。”
高阳是林听的发小之一。
“哦,我出去就是找他。”林听道,“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找高阳了。”
“哦。”阿公道。
他走出来,外面的晚霞还停留在天边,青州屿也就只有这个点,温度宜人。
一阵微风吹了过来,身后响起了清脆的风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