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林郎幼时是个性子明朗的,见着谁了都说得好话,是个挺招人喜欢的主。‘小李儿’觉着这消息意义不大,又顺道问了一嘴郎君身上是否有什么醒目特征,
“这便巧了,一问还真有。那嬷嬷说替郎君沐浴之时便觉着奇怪,哪有人锁骨处长着一颗朱砂痣的?她当时还觉着不吉利呢。不过后来没过多久,郎君的祖父就将他接走了,这嬷嬷也就省了服侍他的差事。”
照庭听后思忖了片刻。
林溪山这性格可不像是个性子明朗还会说好话的主,但人的性情并非是一成不变的,经历了这么些年,就算他与年少之时的性格想悖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烙在身上的特征呢?一颗痣,还是一颗赤色的朱砂痣,除非他用刀剜去,否则是断定不可能轻易消失的。
那么这颗痣就是证明他身份的关键。
“他回府了么?”照庭朝她问了一句。
裁云答道:“郎君一刻钟前回府的。”
照庭又说了一句:“那得找个法子去看他身上的痣才是。”
裁云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什么:“大娘子,不如你撤了郎君的木榻和屏风,让他日后与你同寝,这样你便有机会去查了。”
照庭听后一愣:“你是说让我夜里亲自去扒他的里衣?”
“呃,大娘子,你若不想这样办,那恐怕就要偷看郎君沐浴了。”
“什么?”照庭被她这话一惊,面上有些不自然,“我怎的可能去偷看他沐浴?!”
裁云也是觉着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大娘子,郎君这痣可是长在锁骨处,你若不牺牲一下,怕是不好去查了。”
她堂堂一介清流世家女子,怎会做这等不雅之事?偏那人还是林溪山。
现下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林溪山”,但这要她怎么拉下连来去查?要她与他同寝,虽从前在青龙寺有过一回,那时是碍着住持的面不好再要一间厢房,如今在胡宅,可比不得那时。
而且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夜里偷偷扒他里衣,还不知晓他会怎样拿此事戏弄她呢!
“你说就没别的法子了?要不然你再遣人替我去查?”照庭试探着看向裁云。
裁云汗颜,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大娘子,你是说让我叫个外人去扒郎君的衣服?”
“……”似乎确实不切实际,“那还是按你说的办罢。”照庭摇摇头,有些无奈。
“那可要我现在就命人去收拾卧房?”
“不了,我等会儿见了他先同他说一声。”
“是。”
她们主仆二人商议完后,又向四处环顾了一周,确信无人听见后才往照庭的寝卧行去。
一进门,照庭便瞥见了躺在他那方木榻上的林溪山。他此刻身上盖着一床薄被,看上去正在小憩。
照庭朝他走近,他几乎是一瞬间睁开了双眼,有些艰难地起身,“娘子回来了?”
“嗯,今日在路上耽搁耗了些时辰。”照庭站在他面前,却没有在他身侧的圆凳坐下。
“娘子为何不坐?”他指了指那方圆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她此刻想着裁云给她出的法子,心头有些尴尬,面上也是欲言又止。
林溪山瞧出她像是有事,只好这么坐着抬头望着她。
她见他眸子清亮,更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于是缓缓呼吸了一口,闭着眼睛朝他说了一句:“你日后同我一起睡。”
林溪山一听这话,更是觉得诧异,但看见她面上视死如归的表情,又生出了戏弄她的想法。
于是他倏然伸手,抓住她从肩上垂落的披帛,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过了半晌才眨着眼睛朝她低语:“娘子,我这身体,今日怕是不方便与你……。”
不方便什么?
照庭盯着他愣了好一会儿,见他就是不往下说,可他脸上分明挂着那般微妙的笑意。
“你不会说的是……”她又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言下之意,于是一把将披帛从他手里抢过,而后直直将它扔在他身上,面色恼怒:“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许多想!”
他却仍旧面带笑意,神色坦然地说:“哦?我的意思是不方便服侍娘子更衣就寝,娘子倒是想的什么呢?”
“你……”照庭一听这话,顿时觉着脸上火烧,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羞得难堪。
她真是觉得这林溪山就是一只没脸没皮的妖怪,不然怎的总是戏弄她,还没完了。
林溪山见她面色绯红,又愣着不说话,生怕又惹过了她,于是捡起那段披帛,忍着背上的疼痛替她重新戴在肩上。
“我方才说笑的,我知晓娘子向来仁慈,定是想要好生照顾我这伤处,这才让我离你近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偏贴着她的耳根,语气不急不缓,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而她只觉得耳根被他的呼吸挠得发痒,有些浑身不自在。
“对,就是这样,你可别多想。”照庭伸手挠了挠鼻尖,佯装无事发生的模样。
“嗯,我知道。”他仍贴着她的耳尖,眼神滑过一丝玩味。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