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说他们了。胡姐姐今日是来给我理账的。”
徐怡岚从长案上拿起一本账册,示意胡照庭去看:“这都是近日的账目,除了往来商客,前些记载的都是开店所用成本。就麻烦胡姐姐替我好生理理,让我日后也同你学学。”
“好。那这活儿我就接了。”胡照庭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十分愉快。
徐怡岚也道“好”,旋即命人替胡照庭呈上笔墨。
照庭一看那笔墨就知道绝非凡品。极佳的玳瑁紫毫笔,写字时笔毫聚拢、末端尖锐,握感更是舒适上品,而那方乌墨更是让人瞠目,墨间雕刻着的“润平”正是出自一位王姓的制墨大师,他的墨一寸千贯,可谓是可遇不可求。
照庭看着这些用具更是觉得肩负重任,半分都不敢懈怠。
好在这账本上的账目并不算多,最多就是有些零散。
照庭想着节约时辰,便先挑了近日商客的流水账,这些账属于结清就齐整的账,算是容易下手的。她用算珠拨了半个时辰便将这部分的账目算清,这么一看徐怡岚当真有经商之才。
不过短短几日,就拢共盈利了几百贯,这个数目当的其他客栈半年的利润了。
理完这部分,照庭再从日常开销入手,除开开店成本,这间客栈的日常开销无非就是用水和燃烛。这些都并非大头,故而除开这些小账,近日“桂园居”可真是收获颇丰。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徐怡岚年入千贯的目标也绝非难事。
“徐妹妹,你看看,是否还有哪处有疑?”
照庭最后用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将账册全部理清,这才将账本推到徐怡岚面前,要她再核对一遍。
徐怡岚有些诧异,不过一个时辰,她竟就将这么繁琐的账目理清了?
徐怡岚也本是自幼学习算筹,虽比不得父亲看账那般敏锐,但也对账目之事也是极其熟悉,但她在一个时辰里绝对理不完的账,胡娘子却很轻易地做到了。
她压着心头的惊讶,接过那本账细细翻看了几下,又在心里大致核对了几遍,发现确实毫无缺漏。
这么厉害的人,大概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她朝照庭点点头,又弯身从地上的箱匣里取出另一本账簿,“我看胡姐姐这般厉害,不由得想请你再帮一个忙。”
“怎么了?”胡照庭问她。
她却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叮嘱道:“胡姐姐可否先保证不会讲此事告知他人?”
“当然。”照庭颔首。
徐怡岚听后讲另一本账簿摆在她们中央,“这是我前些日子悄悄誊写的徐府粮账,本想着先我大哥一步,将这账册过过目,但我看其中一处有些不解,已经想了好几日了。”
照庭一听“徐府粮账”几个字,顿时觉着有些惶恐。
这种商户私账一般都是极其隐秘的,绝非他人可以轻易过目,徐怡岚这般请求可当真折煞她了,万一日后徐府粮账有什么问题,她也是有嘴都说不清。
“徐妹妹,这账我怕是不好过目。”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徐怡岚却并未让步:“我知晓胡姐姐心里担忧,怕日后出现什么纰漏。但线下我唯一能找上的人便是你了,
“我父亲还有那些看账先生向来是不会讲账册给我过目,但是我怎么甘心他们就这样给了大哥?我大哥那般无能,若是徐家生意落在他手中,那怕是早给他挥霍完了!”
照庭面露难色,仍是觉着有些不便,思忖了片刻:胡家如今本就如履薄冰,当真还要趟她这一条浑水?
徐怡岚看着她仍有拒绝之意,朝她眨了眨眼睛,再次保证道:“胡姐姐,你就帮我过一页账就好,我绝不告知他人是你帮我看的账!”
“好罢,就一页。”照庭有些心软,还是讲此事答应下来。
得了应准的徐怡岚顿时立马讲那账册翻开,熟练地停在其中一页,又用手指住一串数字。
“季冬何令庄叁仟捌佰石入账叁万肆仟贰拾。”
果真是长安城中最大的粮商!
照庭看着这串数字,有些惊得说出不话来。
只一个月徐氏粮铺交易的粮食竟可多达三千八百石,这个数字正巧可以与官商通办的粮仓媲美。而入账的账目也是一比不容小觑的数字——三万四千二十贯钱,甚至可以买十几座位于长安的顶级富宅。
她到底还是对“商贾巨富”的概念不够了解,以至于过了几瞬她仍旧处于惊诧的状态之中。
“胡姐姐你先瞧这儿——季冬入账近三万五千贯钱,但当月实际流通的粮食却有三千八百石。”徐怡岚先打断了她的惊讶,语气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照庭随着她手指的那处又看了片刻:“三万五千贯钱兑近四千石粮,有何不对?”
“不,你看这里,”怡岚朝前翻了几页,示意她瞧,“季冬前的账目最多是四千兑八千,利润几乎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