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山受罚后接连几天,照庭都在他身旁陪着他,可他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连着几天发了高烧,吓得照庭更是半步不敢离开。
他大多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脑袋也疼得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有时候他会醒着同她说几句话,但大多都上下没有关联。
比如,“今日可以回胡府了么?”
照庭摇头,“你还在发烧。”
“你为何从不叫我的小字?”
照庭摇头,“我不想。”
“晗月。”
照庭还是摇头,“你叫我的小字作甚?”
他却不答了,像是又沉沉睡去。
照庭看着他的模样,觉着好笑又心酸。
平日里如此精明,还上赶着戏弄她的人,也会被病痛折磨成这样吗?
算了,还是好生照料一下罢。
于是她又拿起手边的凉水帕子,替他将面颊好好擦拭了一遍。
这几天仿佛过得格外漫长,长得她有些想家,想带他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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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门外有位方嬷嬷,说是找您有事。”
裁云站在门口,突然朝里说了一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进来罢。”照庭朝外看了一眼。
裁云这才带着一位莫约四五十的嬷嬷走进来,那嬷嬷看上去面善,不像是刻意寻事的人。
“奴婢见过胡娘子。”方嬷嬷朝照庭先行了一礼。
“嬷嬷请起。今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照庭坐在床边,手上仍拿着帕子替林溪山降温。
那嬷嬷抬起头,往照庭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又低头说:“是王姨娘想请您去说会儿话。”
“王姨娘?”
“正是。王姨娘是大郎的姨母。”嬷嬷恭敬道。
“姨母?”林溪山还有个姨母?
照庭记得他不是说自己的生母早些年因病去了么,怎的府上还有位姨娘竟是他姨母?
她虽心中诧异,但还是不便直问,只是让嬷嬷稍等,而后又将立在门外的松青叫进来,吩咐他替林溪山更换凉帕。
“我去同王姨娘叙话几句,你好生看着他。”
“是。”松青接过凉帕。
照庭这才放心,对着方嬷嬷说了句“请带路罢。”
嬷嬷见她是个爽快人,于是对她颇有好感,一路上拉着她说了好些有关于王姨娘的话。
照庭此时也对这位“王姨娘”有了些初步了解。
她原是林溪山生母的胞妹,来府上已足足有十年了,性子一向温吞,故而也和府上的其他姨娘合不来,便独自住在宅中最偏的“云水阁”。
照庭随着方嬷嬷走了两刻,这才见着“云水阁”三字的牌匾。
“胡娘子,请。”嬷嬷站在一侧,请照庭先行。
照庭也没客气,顺着她的手往里走。
这杏园果真是林宅最偏远的地方,入目之景一片萧瑟,窗棂上还破着几个小洞,仿佛是在昭示着屋子的主人并不受宠。
照庭继续往里走,只见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坐在一方圆凳上,手上还拿着一方瓷碗,凑得近了才知道,那碗里的是汤药,闻着有些刺鼻。
王姨娘刚想拿着那碗喝药,余光便瞥着照庭同方嬷嬷走进来。
她搁下瓷碗,命方嬷嬷先将汤药撤下去。
“照庭见过王姨娘。”胡照庭朝她端方地福了一礼。
王姨娘却有些受宠若惊。已经许久没有人向她行过礼了。
“快过来坐下罢。”王姨娘朝她和善一笑,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圆凳。
照庭看她和善,又是林溪山的亲姨母,心头便不再那么防备,在她身旁坐下了。
“我方才听嬷嬷说,王姨娘寻我有事?”照庭先礼貌地问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