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霖蹙眉:“二庄主这是怀疑我?”
张术没想到妹妹竟然会将矛头指向客人,赶紧打圆场:“二妹,覆莲居士时灵泽是何等人也?怎会做出此等杀人夺物之事!这般说话,太失礼了!”
张琢嗤笑一声,向他道:“大哥这又是哪儿的话。保卫流云庄守好宝库,是你家主之责。现下一个没有名帖的人混进来,守卫被杀宝物被盗,此人又与你请来的客人共处一室。我查问,你还怪起我来?”
“二位可否先听我一言?我来流云庄之后,一直都在清潭院,两位可以信我绝非那杀人盗宝的凶手。我进流云庄,正是有要事需告知庄主。”柳守微听这兄妹吵得头疼,“我追查一个灭门案凶手数日,这凶徒极有可能躲进流云庄。先前正想去拜访庄主,将此事告知,提醒庄主防范可疑之人。”
张琢笑了:“躲进流云庄的可疑之人,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柳守微不说话了,真是委屈得想嚎两声。
张琢道:“先将这人关进柴房。”
她一声令下,家丁便要动手。
柳守微正犹豫是跑了好,还是动手好。时霖忽地几步走上前,顺手抄起旁边琴桌上的七弦琴,朝着那家丁脑袋就砸。砰砰两下把人砸得晕头转向,脑门全是血,瞧着极是吓人。不过细看倒也只是皮肉伤,没下太重手,那琴头上连琴轸都没断。
家丁倒在地上惨叫连连,眼前金光散完,还呆愣愣看着行凶的时霖,仿佛是想不到一个看着温文尔雅的人会这样粗暴动手。别说是他,连柳守微都被时霖这一串行云流水的抄琴暴击弄懵了。
“有话好说,莫要动手!”见时霖又是作势欲砸,张术阻止道,“时先生,二妹性子急,绝非有意冒犯。”
见时霖如此维护这人,态度已是明显,张术猜这二人大抵还是有点交情,便是怀疑也不好将人带走。当下便向张琢道:“二妹,没有凭证的事,可不能胡乱攀扯。”
张琢看着本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大哥,一听他用词分明暗里贬着自己,眉眼间又现怒色:“没有凭证?那便将清潭院搜一遍,看看可有赃物。捉不到凶手,能先将东西找回来也是好的,这总没错吧?”
不等张术说话,她直接向时霖道:“时先生意下如何?”
时霖点点头:“清潭院本就归属张家,主人家要搜,无需问我。”
张术松了口气,道:“多谢时先生。”
时霖把琴放下,坐到柳守微身边,等他们搜。碗里的面还没吃完,可屋里那么多人走来走去翻动,柳守微实在吃得不自在,就没再动筷子,将口漱了几遍。
家丁很快就将屋里搜检翻找了一遍,二人的行李也都打开查过。外边搜各屋的人接连进来禀报,一下来了三波人,都没查到什么。
这清潭院除了这里也就三处地方,柳守微正想他们查不到东西估计该走了,却听到外面有人吆喝:“家主!家主可在?”
王管家提声回应道:“进来!”
便有人快步跑进门,气喘吁吁的,瞧着像是跑了好一段路。
“大庄主,二庄主,宝库有新发现!”来人呈上一物,“这东西当是那贼偷所留。”
柳守微挺起腰去看,他手里是一枚竹制令签,漆了黑色,上面刻的“追凶罚恶”四字又以红漆填满,颇为清晰。
张琢沉默片刻,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张术也是目瞪口呆,一下子后背生凉:“是……是留下这枚令签之人所为?”
柳守微赶忙撇清:“别看我啊,我没这东西,哪个罚恶使丢了令签还留在这里等你们来抓?”
这东西若是真的,那便出自罪渊。
据说那罪渊是一处极险的深谷,被几个自称罚恶使的人用来关押大凶大恶之人。
这群罚恶使常在江湖游走,捉拿恶人,断其手筋脚筋投入罪渊,令其自生自灭。若是恶人被其当场斩杀,也不会就此放过,一样会砍下头颅丢进罪渊。而罚恶使的目标,都会收到这样一枚令签。
这般惩奸除恶之人,自然名声极好。好到现下在流云庄出现这枚令签,柳守微想到的便是这张家表面上光鲜亮丽,怕是暗地里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定是有什么误会……”张术下意识看着柳守微。
柳守微笑了,起身绕到张术身前:“我说了不是我,跟我说有什么用?给我看看!”
话音未落,那枚令签就被柳守微伸手取过。他掂了两下,连连道:“不认识,真不认识。还你!”
又将令签抛出,慢悠悠坐回原位。那家丁接住之后赶紧递到张术手中,生怕又被抢走。
“我张家堂堂正正,岂会被罚恶使盯上!”张琢怒道,“张术,是不是你!我离家数载,竟是一回来便看到一出好戏。一早便知老爷子是瞎了眼,非要让你做家主,你竟做出这等事来!”
张术也是恼了:“真是口无遮拦!那么在意家主之位,怕不是你设的局吧?”
王管家急得朝二人连连摆手:“二位,二位,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张术想起还有外人在,冷静下来:“时先生,兹事体大,怕是要得罪了。先生是江湖高手,若是想走无人能留。可此事还不明了,先生这位友人身份不明,不查清楚,日后江湖上少不了流言蜚语。若是因张家小事,害得覆莲居士声名受损,我张术也是过意不去。”
时霖微微一笑:“庄主放心,我不会走。”
“好,我定会还时先生和这位兄弟一个清白。”张术抱拳,领着众人匆匆离去。
闹哄哄半天,这下瞬间清静了。
“罪渊罚恶使的令签。”柳守微往后一靠,“有意思。莫非我一直在追的就是这位罚恶使?”那些被杀的人也是罚恶使目标?
时霖道:“不是。”
柳守微笑:“也对,罚恶使偷我刀嫁祸我做什么?”
屋外有人去而复返,两人察觉得到他们气息。张家知道他们两个人武功高强来去自如,也还是放了几个人在这看着。
两人对视一眼,柳守微叹气:“连累你了。”
时霖轻笑:“我也不爱听他们吵闹。”
柳守微笑吟吟地看着时霖。
时霖觉得他有些奇怪,却没料到他另有目的,等他将脑袋凑到自己脖颈间时已是不好躲避。
感受到对方呼吸间的气息洒皮肤上,时霖全身顿时僵住,恼得心急火烧。
身体要回过神作出反应之前,柳守微在他脖颈间轻轻嗅了嗅,便退开了。
“罚恶使……”柳守微说得极轻,“是你吧?”
时霖一怔,旋即嘴角浮起一丝柔和又森冷的笑意。
寒气迸发,柳守微额前碎发骤然间被气劲拂起,颈间一凉,便见他一指抵在自己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