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翻搅涌出一大口鲜血,血流不受控制从胃里、鼻腔喷涌而出,不断呕出的血大片大片喷洒在白床单上。
一门之隔,周祁始终停在门外久久没走。
这是他能想到最体面、且距离许熠最近的位置。
病房里忽然响起的呕吐声瞬间把他敲醒,他推门冲进屋内,脸上血色陡然褪尽。
满目洁白被大片醒目的红刺痛。
周祁没了理智,下意识起身冲去全然忘了腿伤,双膝重重砸向地面,剧痛袭上的一瞬,他吃痛倒吸口气。
顾不上双腿,他扒着地面朝许熠挪去,失声嘶吼:“来人!医生——!”
挪到许熠身边把人揽进怀里,他的口鼻还在不断朝外流血。
周祁手抖如筛,一边蹭着流出的血,嘴里不断重复许熠的名字,他彻底慌了。
医生闯进屋内接手,周祁还是死死抱着许熠,直到医生把两人强行分开,周祁才像终于找回理智,看着担架抬走的方向。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失去理智,第一次是许熠说他恶心的时候。
目光人影显出,周祁抬眼还没看清来人,脸上就被猛捶了一拳。
裴青寂甩着手怒视着他:“周祁你他妈要是有良心,就赶紧滚!”
“因为你许熠受的伤还不够多吗?你非要逼死他你才甘心吗!”
周祁晃了晃神,看清来人眼里瞬间染上阴鸷,他踉跄起身对着裴青寂一圈抡了回去。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轮到你多管闲事了?许熠现在在哪儿?”
裴青寂眼神暗下,低骂了声,出拳正欲砸下手腕就被来人擒住。
周砚目光移到裴青寂脸上:“这里是医院,我弟弟连站都站不稳,趁人之危不太好吧?”
裴青寂甩开他手:“你不如问问你弟弟都干了什么。”扔下话,他转身离开。
周砚回头看了一眼,周祁整个人就像个压抑到极点临近崩溃的疯子,他太知道周祁这会儿在想什么。
走心的的爱情,足以让他弟弟变成废物。
他淡淡扫了眼,转身出了房间把门带上门,屋内霎时一片寂静。
周祁死盯着房门处,终于卸了劲,他撑不住滑坐到地上。
他心里门清,许熠如今的惨状或多或少和他脱不了干系。
许熠的出现已经把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曾经是许熠让他直面自己。
现在他真的做到了,许熠却嫌恶甚至痛恨这样的自己。
从一开始他把‘在意’挑挑拣拣放到恨意里时,他的第一步就走错了。
许熠的靠近给了他机会,他却亲手把机会用诱敌深入的方式彻底报复了回去。
许熠骂他恶心,那他就要让许熠装成他最厌恶的样子去讨好他喜欢的人。
可就是这么不巧,许熠喜欢的人是自己。
既然许熠爱装,那他就陪着演,许熠装了三年,他陪着演了三年。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做这一切的自己最早动心,他为了报复心里的不甘,亲手把许熠真挚热忱的爱意,捏的稀碎。
他错了,他后悔了,他执拗的过了头,始终解不开年少那份执念。
周祁双目失神望着虚空,幻视的眼前许熠好像还在那儿,他启唇嗫嚅。
“我爱你……”
模糊的背影转过身,许熠轻声对他说。
“太晚了。”
病房空寂像只无形的巨爪,死死箍着他,把人捏的透不过气,无法呼吸。
日光渐深,昏黄褪去后染上夜幕的暗淡寂寥,周祁始终坐在地上静静等待。
裴青寂推门打开灯,晃眼白光照在周祁身上,失神颓丧挫掉了他满目的锐气。
可即便这样,他那张脸仍然优越到冲减落败,连裴青寂也不得不承认,许熠对他死心塌地的甘愿,离不开周祁那张脸。
裴青寂没往前走,张口声音平淡。
“许熠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医生说是强烈的情绪刺激,导致急性胃出血。”
周祁循声看去,开口声音哑然:“他在哪儿我要去找他。”
“你不需要知道,你哥说你下周就会订婚,既然如此就别再来恶心许熠。”
裴青寂带完话转身离开,他把周祁的怒骂和解释都关死在门里。
他回到新病房时,许熠已经醒了。
窗户还是开的,夏末的风微凉,卷进屋里时让人起了层鸡皮疙瘩。
许熠身上盖的很严实,白被子塞在颈下,衬得他病弱发白的脸没一丝血色。
他怔怔望着天花板,眨眼的速度很慢。
只要目光接触到的东西都很白,就连输入血管的营养液也白的惹眼。
脚步声很轻的走来,裴青寂声音温柔,说出的话扫过他心头。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好了。”
许熠张开干涸的唇,挣的他生疼。
“……我好累。”
裴青寂的忧伤藏在镜片后,他抬手用蘸水的棉签沾过许熠的唇,替他说道。
“那我们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