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来送午饭的,想来是这院子原来的主家,将院子让给了他们这一行人暂住,还帮着照顾这些人的饮食起居。
真是淳朴的好人,对着他们这些或受伤流血或持剑佩刀的人,也愿意敞开大门让进家中。
农妇端着两个碗走近了,无名低头看清原来是煮的素面,不是什么好面粉,却细细切匀煮了,汤头用酱调了味,很是用心。
“我来吧!”无名伸出手,去接农妇手中的面碗,农妇也不推辞,憨厚地笑笑,嘱咐她“仔细烫手”。
无名也对那农妇笑笑,转身进屋,递了一碗面给站在床前低头想事情的朱雀:“先吃饭吧,吃完我们轮流守着。”
朱雀这才抬头来看她,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自己的伤都还没好利索,何必逞强,有我守着先生就够了。”
这么一直站着,无名的伤口又疼起来,她挨到小桌边坐下,也不等朱雀,拿起筷子吃面,边吃边含糊说道:“你就算是铁打的也熬不了两天两夜,你才是逞强。我伤的是腿,坐着侍疾能碍着什么了?”
朱雀见她吃得香,终于也走过来坐下开始进食,想了想,说:“那不如一起留下,你不方便走动,需要什么物件,我可以代劳。”
也好,无名想了想,两个人总归比一个人更可靠,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吃过饭,朱雀拎来一桶凉沁沁的井水,丢给无名两条棉布帕子,叫给萧成林敷脸退热用,自己则退到门外,倚着门争分夺秒小憩,为夜间值守养精蓄锐。
无名乖乖照做,两条帕子交替着浸湿、拧干,再轻轻地放在男人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可男人始终双眸紧闭,身上的温度隔着被子散逸出来都烫得熏人,无名心中焦急,时不时伸手贴上男人额头去试他体温,不知是自己的手在凉水中浸得太冷、还是男人的体热实在太盛,每次她的手掌一贴上去,都被烫得一痛,痛得她腹中一扯一扯的,难受得紧。
烧得久了,男人的双唇已经开裂,无名看着看着,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那唇上翘起来的干皮。
这双唇原本莹润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可此刻它像它的主人一样,干枯憔悴,毫无生机。
手中的湿帕子在这双唇上点了点,无名眼见着那一丝水气很快被吸收,心中一喜,连忙又将帕子投进桶中浸湿,再次印上男人双唇。
果然,萧成林的嘴再次微微嚅动了两下,将两片唇瓣之间的水吸了进去。
发现萧成林可以饮水,无名大喜过望,一把夺过床边小几上的茶杯,对准男人的唇倾倒下去——
水流尽数滴落在枕头上,洇湿了一大片。
看来直接喂水是不行的,只能一点一点湿润他的唇,让他慢慢吸收唇间那点极少量的水。
意识到这一点,无名的耐心空前好起来,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浸湿帕子,又点在男人唇上。
她还想着两人深夜在山间那时候,她用聊天吊着男人的精神头那一招,于是一边给男人喂水,一边不停低声跟男人聊天——自说自话的独角戏。
“先生,这井水是干净的,我刚才尝过了,很是甘甜,你别担心。”
“先生,这水真凉啊,我只喝了一口,这胃里就像针扎一样凉丝丝的疼起来啦!”
“先生,我这样一点一点把水喂给你,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凉了?你头上、口鼻呼吸间温度这样高,这水喝下去时大约已经暖了吧?”
“先生,你往日都是好茶靓汤的,是不是很久没尝过这乡下打的井水了?会不会喝不惯呀?”
朱雀小憩醒来,倚在门板上,就听见房内少女喋喋不休的声音,一口一个先生,聊得十分起劲。
蓦地就想起今早找到他们的时候,山间晨露颇重,少女半身凝霜,头发、衣摆都被寒露打湿,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一张脸冻得青紫。她半趴在萧成林身上,把自己当成一张被子,牢牢护着怀中男人的胸腹部位。她的外衫尽数盖在男人身上,四下里被薅秃了一片,所有干爽的草叶都被她垒窝一样堆在男人身上和四周。
他方才,大约是说错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