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薛航送骆佳禾回家,甜甜玩累了已经在骆佳禾膝盖上睡着。
骆佳禾轻轻帮她盖好满是库洛米图案的小被子,调整了下枕在膝上的后脑勺位置,让她睡起来更舒服。
做完这一切,手机忽然响了,她忙按了挂断,喵一眼睡着的小人,幸好她只是皱了下眉头,撇了撇嘴,揪着她的衣摆侧了侧身子,而后又继续睡着了。
手机刚调静音,又发出嗡嗡蜂鸣,那边又坚持不懈来了第二通电话,在振动声中来电人的名字“骆佳宜”不断晃动,颇有几分要响到她接听为止的味道,她接了电话,小声“喂”了声。
她下午在婆婆的热心催促下,终于答应明天去买两身衣服,好参加接下来的同学聚会。
用婆婆的话来说,她现在每天去理发店里上班穿得像个厂妹,来来回回只穿那两件工服,连她店里洗头小妹都知道打扮,偏偏她整天不是T恤牛仔裤,就是长袖黑裤,颜色大多是黑灰深咖三种,刚过三十却穿得比她这个年纪的还要。要不是她底子还不错,那真是没眼看,就算遇到不错的对象,谁会看上她这样的。
自从薛岩意外去世,她单身带娃,穿衣风格本来就有意保守,再加上头几年还债压力大,开的理发店闲不下来,没心思和时间花在穿着打扮上。
可想到要是拒绝的话,婆婆肯定有一大箩筐话等着自己,她只好顺着婆婆的意思答应“装潢门面”,不过同学聚会,进入社会后就没再见过,确实应该拾掇下自己。
当下便发信息约自己妹妹骆佳宜明天陪她逛街。骆佳宜几乎秒回,马上就答应了,还说她终于开窍了,知道穿得整天像个大妈上班对顾客不礼貌了。
这丫头最近刚提了车,心情不错,见谁都一脸春风得意。前阵子就老想带她和薛恬出去兜风,她要顾店哪有时间当然是想都不想就拒绝。
此刻在车上听到骆佳宜明天有事不得不爽约的消息,她如释重负,本来也不想去聚会,到时婆婆问起,正好有借口不去参加。
骆佳宜听到她无所谓的语气,问她要不要改期,她婉拒了,骆佳宜说她这个人真搞笑,明明自己不想逛街还主动约人,她无奈地说是KPI。
那边心领神会:“还是你婆婆厉害,也只有她才说得动你出门。”
骆佳禾呼出一口气:“总之,现在不用了。你在外面别疯太晚,省得爸回头又找我唠叨。”
挂了电话,前座的薛航瞥了眼内视镜,问她:“刚才是在说买衣服的事吗?”
“不用买了,不想去聚会了。”
“我可以陪你去。”
“嗯?”
“逛街。”
很少听到有男生主动陪逛街的,“你不用陪女朋友逛街吗?”
她婆婆不知道,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半年前去供应商那里取染发剂,就碰到过一次他陪着女朋友在本地著名的约会圣地逛街。
“女朋友?”薛航迟疑了两秒,似乎在回忆,很快便答道,“早就分了。”
“所以现在对大嫂和侄女是随叫随到的状态,是吗?”
“可以这么说,任凭差遣。”
“你还年轻,应该多跟同龄人相处。”
“你很老吗?”
“不是都说三岁一代沟吗,你和我可差了七岁。”说完骆佳禾看了一眼前面镜子里的他。
薛岩性格比薛岩内向,跟家长沟通得少,倒是很喜欢逗薛恬玩。说他有点孩子气吧,很多时候他表现在外又是一副很沉稳的样子,大事小事都很靠谱;说他成熟,除了上班他可以整天跟她们母女俩待在一块,带着薛恬瞎玩。
说代沟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她和薛航还是能交流的,两人不至于尬聊。
方向盘上的手突然握紧又松开,薛航淡淡道:“还好吧。”
“你这个年纪,应该经常跟同龄人,尤其是女孩子多处处,省得妈替你操心。”
“妈看起来现在更担心的好像是你。”
“……”又绕回来了。
正在想怎么委婉拒绝小叔子的好意,车已经稳稳停下。
她正要抱起薛恬,薛航已经先一步打开车门,来到后座,不等她拒绝,就从她膝盖上抱起了孩子,骆佳禾拿了包和被子,跟在他俩身后一路上了楼梯。
本以为逛街买行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下午薛航就出现在理发店门口。
对方言简意赅:“老板,我要剪头发。”
距离上一次给薛航剪头发,已经过去快六年了,那时薛岩刚去世,她发现自己怀了孩子,重整旗鼓拿起剪刀开店,第一个顾客就是自告奋勇的薛航。
虽然她更早之前在江城的时候,跟一个理发店的大姐学过。大姐技术不错,还夸骆佳禾是她教过上手最快的徒弟。
在那家店学了大半年后,她回到老家,打算在老家开一家理发店。之前在内衣厂当流水线女工的时候攒了点钱,刚好当做开店的启动资金。谁知道她爸那个酒鬼一次喝醉后被人哄去赌钱,结果还不起,债主叫嚣着要剁他爪子。
最后求到作为女儿的骆佳禾这里来,她被那群不要命的高利贷流氓逼得没办法,原本想要把店转出去拿出来替不争气的父亲还债,还是彼时不算熟的初中同学薛岩借钱给她,才保住她的店。
后来嫁给薛岩,婚后支持薛岩创业,家里很多琐事要处理,她理发店的生意开了没多久就被耽误了下来,直到薛岩去世一周后,才重新开业。
当初抗拒让别人碰他头发,更拒绝骆佳禾练手请求的薛航,却在骆佳禾的理发店重新开业后成了她第一个客户,好在她手艺还在,没有失手,给他剪了个不错的发型。村里很多和他同龄的男生,以及暗恋他的女生看到他头发剪得不错,都跑来店里剪头发,她店里的人气渐渐旺了起来。
想到他那次给他剪头发之前,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剪完后半睁开眼偷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情形,骆佳禾就觉得好笑,看得出这人平时很宝贝自己的头发了,也是个爱美的帅哥。这点比他那整天拿手当梳子鲜少照镜子、不注重形象的糙汉子老哥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