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着的韩信。
赵令徽倒吸口气,韩信察觉,扭过头来:“醒了?”
赵令徽:“你怎么在这?”
韩信:“何时醒的?”
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赵令徽勾勾唇角,眼角的疲倦未消:“属下刚醒,大将军何时来的?”
“有些时候了,见你睡着,就没有烦扰。”韩信答道。
“将军来寻我,难不成有什么要紧事?”赵令徽抛了个媚眼过去,“难为大将军挂念属下了,谢过大将军。”
眼波流转,媚眼如丝,叫人心驰神往。
虽是男子打扮,别有一番风流。
三分真意,和着七分假情,便做了十分的情意。
韩信几乎是霎时就红了双颊,赵令徽有意,伸手要去戳:“近日也不是很热啊,大将军怎么热的红了脸,啧啧啧……”
伸出去的手指被韩信在半道截住,韩信握住她的手指,咬牙切齿地警告:“赵令徽,这可是军中。”
赵令徽颇为遗憾地收回手,心说这韩信依旧容易脸红,还是少年的他好玩,稍微一逗就炸毛,像个刺猬。
心里再怎么想,也未表现出来。赵令徽假作正色,颇为遗憾地收回手:“大将军既然屈尊一趟,想必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属下洗耳恭听。”
韩信将食盒推到她面前:“听说你多日处理军务,废寝忘食,我带了些吃的来看看你,免得他们说我刻薄司马。这次不见,可不是我有意相避,实在是你我都忙,这些点心,也算是赔罪吧。”
赵令徽打开食盒,见里面装了几样点心,都是她喜欢的几样,还是淮阴的点心,不由好奇:“这个时候,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韩信结结巴巴道:“前些日子,我去抚慰百姓,一位妇人感激我救了他们家儿子,说别无相赠,就塞给我这些,实在推辞不得,就收下了,不过我叫人给了她银钱。军中将士没几个淮阴人,我记得你喜欢这些,就给你送来了。”
“谢谢。”赵令徽不客气,拈起一块塞自己嘴里,递了一块给韩信。
韩信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动作快的赵令徽都没反应过来,大惊:“你!”
始作俑者已经端坐如山,目不斜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若非他欲滴血的耳垂,微微作乱的呼吸,真就叫赵令徽信了他是无心。
想他必定也是心跳如雷,赵令徽得逞似的笑了,不与他多计较,低头吃自己的酥饼。
酥饼入口是甜的,甜而不腻,咽下去有一股茶香。
咬了两口,赵令徽吸了两下鼻子:“我想我娘了。”
她并不嗜甜,独爱这口酥饼,幼时在家中,阿娘常给她做酥饼吃,她的阿娘和韩信的阿娘做的味道不一样,她两个都喜欢。
嫁给苏应之后,苏应也学着做给她吃。
后来做乞丐、做司马,颠沛流离,不曾再吃家乡的东西。
再后来,嫁给韩信,她从韩信那里吃了不少淮阴的点心。
前世做了廷尉后以后,忙的晕头转向,哪还顾得上吃什么。
几年不曾沾染的味道,多日的疲倦,叠加在一起,新愁旧忧,堪堪叫她落下泪来。
韩信递水给她,略带调侃:“早知道惹你伤心事,就不给你了。”
赵令徽恶狠狠地咬下一口,瞪他:“那可不行,你可不能吃独食。”
“你阿娘希望你开心。”韩信沉沉地望着她,像望着天边的明月,缓声道。
“我开心吗?”赵令徽停了下,自言自语,“我开心的。”
前世,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权力,金钱,地位,名声,她都有了,她开心的。
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上天眷顾她,又给了她一辈子。这辈子,她避免了一些事情的发生,尽管是一些小事,她也是很开心的。
她看向韩信:“那你呢?你开心吗?”
她问的不是大将军韩信,也不是前世的齐王,楚王,淮阴侯,仅仅是韩信而已。
坐在她面前的这个韩信。
韩信笑了下,点点头:“能施展报负,平定乱世,有知己,我很开心。最重要的是……”
韩信往前坐了坐,她看到他嘴唇一开一合,声音很轻,又异常坚定:“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足够了。”
你在我身边,我看的到你,你看的到我,你听得见我说话,我听得见你说话。
而不是,一人的自言自语。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