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分封天下诸侯,张耳被封常山王,陈馀却只得封侯,不甘久居故人之下,再立赵王,联合齐王攻打张耳。
张耳不敌,故而投奔汉王而来。
说起来,张耳也算的上是刘邦昔日的恩人,因此上多加看重,命她来迎,诸将相陪。
远远地,就见一队打着“张”字旗的人马,赵令徽翻身下马,那队人马已到眼前。
赵令徽抱拳施礼:“汉军司马代汉王迎张将军!”
一双黑靴在她眼前停下,扶起他:“司马不必多礼,张耳惭愧。”
赵令徽抬头,见一男子,身高约七尺,知天命上下,嘴唇饱满,生的双龙眼,身披铠甲,满面风霜。
“汉军已经温好酒,备好菜,待将军享用,汉王在营中静候,为将军接风洗尘,将军请——”赵令徽和他并肩而走。
张耳迈步:“汉王待我,情深义重,张耳受之有愧呐。”
“张将军不必惭愧,将军肯卖汉王个面子,汉王已是欢喜不尽,更何况,将军带了大军来,对汉王来说,如虎添翼。”
汉王特意派她的原因之一是,张耳和王离曾经有仇怨,巨鹿若不是王离给他困住他也不会和陈馀反目。
张耳和王离两个人脾气都算不上好的,眼下王离又在汉王帐下,免不了一番冲突。
汉王的意思呢,是叫她先提点提点张耳,免得俩人一遇上就掐起来。
“王离,为张将军牵马。”赵令徽唤过王离来。
昨日她就先好言好语地劝了王离,让他今日为张耳牵马。
王离虽然依言牵马,脸却紧绷着。
果不其然,张耳脸色唰地就黑了:“赵司马来的晚,可能不知道我和王离,水火不容。”
王离猛地抬头,咬着嘴唇,就要说什么,被赵令徽瞪了一眼,老实牵马去了。
“张将军,请吧——”赵令徽侧身让开,似笑非笑,“将军莫不是要怪罪我,擅作主张,叫曾经的秦将给您牵马?还是说,将军嫌弃中尉不配给您牵马?若是将军不愿意,我亲自为将军牵马。”
似笑非笑,眼含赤诚,对于张耳这样直性子、做过侠客的人来说,就要跟对汉王一样,把事情剖开了跟他说。
秦将给他牵马,这秦将还是王翦的孙子,怎么来说,都不算折辱于他。
况且,王离现在是汉军的中尉,叫中尉来牵马,已是足够敬重。
张耳脸色脸色稍缓,为自己的莽撞后悔:“司马说的哪里话,我只是……一时口出狂言,望司马莫要计较。”
王离已经先低了头,都在汉王帐下,他也不好再多说难听的。
“如此甚好,将军,前面就是汉王的营帐了,待我进去为您通报。”赵令徽温和地笑着,让人怒气都无处发泄。
汉王正踱步等着赵令徽回来,忙招手:“你来的正好,事情办的如何?”
“回大王,张耳将军和王离已经冰释前嫌,张将军并无异议,正于帐外恭候。”赵令徽躬身回答。
“做的很好,下去吧。”刘邦大喜,亲迎张耳。
往后便是宴饮接风,不消多说。
整个宴会上,不见王离,赵令徽心中一紧。
冯珥察觉她表情不对,悄悄挪到她身旁,问她发生了何事。
“中尉。”赵令徽只吐出来两个字,冯珥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司马放心去,这里一切有我。”冯珥微微一笑,“大王若是问起来,我替司马担着。”
赵令徽回之一笑,放心地出了营帐,去寻王离。
按着王离的性子,赵令徽找了几个地方,在河边寻到了他。
“想什么呢。”赵令徽递了个桃子给他,“尝尝,再不吃,过几天就吃不到桃子了。”
王离接过桃子:“谢谢。”
“今日之事,委屈你了。”赵令徽撩起衣裙,朝他跪下去,“我向你陪个不是。”
王离大惊,吓得从河边跳起来,桃子落到河里头,手足无措地去扶赵令徽:“司马这是做什么!?”
赵令徽:“我知道,你今天心里也不痛快。你顾及我的面子,没当场跟张耳打起来,我该谢谢你。”
“司马……”王离嗫嚅着,欲言又止。
本来他心里头是有郁郁之气地,而今散的一干二净。
“私下里,叫我令徽就好。”赵令徽从怀里摸出来两个桃子,给他一个,自己拿了一个,胡乱抹去灰,“他们都这么叫我。”
“嗯。”
“说说吧。”
“什么?”
“你的家族,你的荣耀。从前的大秦、嬴政、你的祖父王翦,你的母亲,秦国的商人,姬恪,还有你的父亲,王贲。你不是一直惦记这些么?说出来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
“这是什么稀奇事吗?”
赵令徽对他的母亲,那位不为人所知的秦国公主很感兴趣。
他们说了很多,说的河水湍流,日落西山,仍意犹未尽。
“原来这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赵令徽长叹一声,“难怪你念念不忘,要换做是我,我也念念不忘。”
“司马你呢?你的从前。”
赵令徽嗤笑一声:“我啊,我也有从前,我从前过的很好,但那只是从前。人得向前看,我不能活在从前,人要活在当下,而不是过去、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