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居然真的严肃点头,周荃脸都要笑烂了,宋颂当真可爱。
到香油坊取了香油,两人背着两个大背篓一起往之前那客栈走,这回没遇上老板娘,不过店小二也知晓周荃等人,将他们引至门前就离开了。
宋颂照常住的最后一间,灰灰仔和乌儿同他一起。
夜深人静,宋颂盥洗完本想睡觉,但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悄悄起身,小心翼翼地点上油灯。
灰灰仔抬起头,看向床上的人,人将房中央的背篓拖到腿边,将口袋里棉花摸了又摸,脸上尽是笑意。
它不知道人为什么开心,只是巡视一圈,见四周没有危险,才又趴下去。
宋颂摸着棉花,笑眯眯的,哪怕过冬的干粮也还没攒齐,但却没有之前那样焦心了。
看够了棉花,他将背篓小心推开了些,将藏在棉花口袋下的钱袋拿了出来,钱袋子不大,可掂着也有分量。
宋颂起身,走到桌前,将钱袋子里的钱全给倒了出来,桌上有灯,数着清楚。
他这次下山将手里的所有钱都带了下来,也没有多少,七十六文钱,卖了枸杞三百三十文,带过去的手帕全卖了出去,一共十八条,有五十四文,拢共四百六十文。
晚上吃的自己带下来的豌豆饼,于是今日下山就再没别的花销,只买了棉花,花了二百七十五文。
“一、二、三……八十五。”
油灯下,宋颂轻声数了两堆出来,一堆一百文,另一堆八十五文。
“还剩一百八十五文。”
宋颂将两堆钱拢在一起,倒进钱袋子里,他喜滋滋的,虽然只有一百多文,但他还会绣手帕,还会有进项。
重新躺下睡觉时,宋颂将钱袋抱在怀中,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梦里都是钱。
*
初秋的早上还有些冷意,窗外鸟儿清脆鸣叫,扑振着翅膀,落在路边的刺槐花树上。
宋颂推开窗,凉意顺着衣袖钻进来,他搓了搓手臂,还没回头,就听见身后有狗不满地呜咽了一声。
他回过头,灰灰仔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身体,抬步往他身边走来,乌儿趴在地上,懒洋洋地翻滚了一圈,才不情不愿地起来。
一只狗给喂了点水,宋颂收拾好了,将钱袋子藏进棉花袋子里便出了门,门一拉开,就看见周荃站在门外。
见他醒了,周荃抬起的手收回来抓了抓头发,笑着道:“我正要喊你。”
宋颂也笑,他跟着周荃下楼,一起下山的汉子坐在大厅的角落,一人面前放了一碗稀饭,桌子中间搁了一个盆,有包子有馒头。
宋颂正要跟着过去,余光却留意到客栈外面进来了两个人,他下意识看去,脸色一变。
小二招呼着二人进来,中年汉子皮肤黝黑,背像是做多了农活般佝偻起来,而旁边的妇人瞧着年轻些,只是面上的风霜叫人知道她年纪也不小了。
二人身上衣裳料子极好,正是宋志德二人。
宋颂一见他们,就往周荃身后缩了缩,并不想跟那二人打照面。
发觉周荃也注意到了宋志德二人后,宋颂忽然一激灵,山上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他完全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周荃不知道他和宋玉章的关系。
宋颂脸色变白,他抬眼看着周荃,自然也没错过周荃眼中的厌恶,他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两拨人并没有遇见,既然钱已还清,周荃没理由打人,想起他二人把宋颂送上来赔罪一事,只是皱眉冷哼一声。
想起宋颂,他转过头,发现宋颂低着头,应该是没注意到那二人,周荃松了口气,宋颂才赚了钱买了棉花,没见着也好,影响心情。
吃过饭,一行人又匆匆上山,这次买的东西又多又重,最后竟是天擦黑时才进了寨子。
放哨的人发现了他们,匆匆下来开了寨子门,因周荃几人要留下等其他人过来拿东西,他叮嘱宋颂自行回去就好。
一路上宋颂都有些心不在焉,闻言也只能点点头,背着背篓,回头看了眼周荃的模样,咬住嘴唇回家。
宋莹正在吃饭,见宋颂回来,她连忙搁下筷子,一边往灶房走一边道:“晚上吃的野菜面块汤,你那份在锅里没舀出来,下边儿有柴,不会冷。”
等她端了汤出来时,看见地上背篓里白白的棉花,喜不自胜。
她把碗递给宋颂,自己蹲下来,怕手脏了棉花,就没伸手摸,喜滋滋地盯了一会儿,她才起身,道:“我问过雁雁了,那座山后面有块湖,旁边的芦苇长的很好,等过两天开花了我们去摘……”
说话间,她才注意到宋颂回来了都是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担心宋颂下山遇见了不好的事,她弯下腰,问道:“颂哥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