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好像,并无不妥?”
庄岚侧着头来回看了两遍,终于坐直了身子,心里又觉得很疑惑——看下来确实就是和先生请教交流策论心得,提了几个问题请求解答,再没有其他特别的话。
可这份平常,在这个时间出现显得格外的奇怪。
祝洵的眉毛拧着,阳光把纸照得非常透亮,她没有回应庄岚,来来回回地细看舒月眠写的话,确实如庄岚所说那般,横看竖看斜看,也未见什么藏头的信息。
方才融开信封的蜡烛还摆在桌上,祝洵忽然想到了什么,信纸贴近鼻尖闻了闻,除了淡淡的花香之外还有一丝其他的味道,似乎像是某种药物。信纸来回在晃动的火苗上轻烤又拿开,这纸张以南方上等的桑皮为原料,并不容易点燃,但背面的纯白色却渐渐显现出几行淡蓝色的印记。
祝洵把信翻过来——朝中之势已成。先生在都蛰伏良久,现可上书罪己,尚书之位本宫会派人助你一臂之力。
祁国百官皆是由世家相互举荐而来,举荐的理由多是赞美某人贤明、孝顺、有才华,所以在任命前,被举荐的人按惯例总会写信推辞,表达自己的自谦和恭敬。舒月眠让万昌东上书,是想让他做兵部尚书,为她做事吗?
祝洵低头,眼睛正对上庄岚,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此前虽然明白这对姐弟从不亲近,舒月眠也时常有冲撞舒澈的言行,但是只当是这二人同父异母,关系并不亲近 ,如今看来在朝堂上,二人也几乎总是背道而驰,背后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样的矛盾。
“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庄岚也已然领悟这其中的问题,只是回忆起来,舒澈对舒月眠的诸多行为,好像总是有些欲言又止。
祝洵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信被捏在手里,一阵风就可以吹走,此刻却变得很有分量——祁国的权力几乎就在这姐弟二人手中平分,而这两人却各有异心,这对宇夏来说是个多么大的好消息。
她又回想起宋尚宫之前讲的故事,舒月眠和舒澈其实是儿时的玩伴,自然不会不亲近,那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反目呢?祝洵此刻的心中,舒月眠又回到了除夕时的样子,一会近在咫尺,似水柔情,一会又冷若冰霜,如梦似幻。
“我会传给楚游的,他们之间的矛盾宇夏如果能利用起来,那许多事情都会变得更顺利。”
终于听到祝洵的回答,庄岚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就算祝洵不说,她也会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的。只是此刻真的听到祝洵这样回答,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许多走马灯似的画面——单薄的肩膀、泛青的胡茬,还有夜里,舒澈在自己身边捂着脑袋发抖的样子,这些她不知该怎样和祝洵说,心里莫名又有一丝犹豫。
祝洵也有自己的心思没有和庄岚说:舒月眠若是能够左右兵部尚书的任命,那许淳一一家的案子会和她有关系吗?祝洵不敢再胡乱推测,摇摇头把这些想法都赶走了,在云昭宫的这些日子里她相信舒月眠是一个面冷心热之人,总是不言不语地关怀着宫里的人。
两个人都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祝洵默默把信封沾回了原样。庄岚见她脸上早已没有自己刚来时的兴奋和高兴,抬手拍了拍祝洵的肩膀,转移了话题:“回来与给我带点宫外的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