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永远带走了他,
而她被困在无尽轮回里,
一次次经历着蚀骨剜心之痛。
每一次追寻都以绝望收场,
至死都未能再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
金眸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她不会回来了。众神必定已将同悲道的真相全盘托出,她此刻...定是恨透了自己。
忽然,一阵轻若落花的脚步声响起。
他猛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王座扶手,又在意识到失态后强迫自己松开。渴望与恐惧在心中交织——他期盼她的归来,哪怕要面对质问与谴责;却又害怕那双眼睛会流露出令他心碎的决绝。
"为何要回来?"他的声音低沉,刻意维持着冷漠的假象。
灵曦缓步走近,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
"你在这里,这里便是我的家。"她的声音柔软如春风拂过荒原,"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家?"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又迅速归于沉寂。鎏金色的眸子黯淡如将熄的余烬,"你的家不该在这里。构成魔神的...是无尽的绝望与痛苦。吾本就该独存于黑暗,被万物厌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个字都像是在凌迟自己的心,"就连你这束光,也是被吾囚禁炼化的器灵。你本该生在光明之处...照耀众生。"
灵曦轻轻上前,与他并肩而坐。
"才不是呢。"她将头靠在他肩头,声音柔软却坚定,"那束光从创世之初...就只为魔神流转。所以它不愿成神,甘愿停留。"指尖抚上他紧绷的手背,温暖驱散寒意,"它照不亮别人,因为...那束光是独属于魔神的。"
“独属于...魔神?”他声音发颤,鎏金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仿佛从未听过如此荒谬却又动人心魄的话语。
永夜的魔宫中,时间在这一刻凝滞。初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又缓缓舒展。灵曦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正在她的触碰下渐渐回温,如同冻土下悄然苏醒的春芽。
殿外隐约传来魔域特有的风声呜咽,却更显得此刻的静谧。她靠在他肩头的重量,他逐渐平稳的呼吸,都在这片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淌。
"知道那个'我'...为什么最后放弃了吗?"她突然轻声问道。
初魔的身躯猛的僵住。
那些记忆如决堤潮水奔涌而来——指尖消散的温度,抓不住的光点...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她狠狠禁锢在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刻进骨血。呼吸凌乱不堪,鎏金色的眼眸剧烈震颤着。
他不敢问,更不敢听那个答案。
灵曦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见那失控的心跳声。
"因为她太爱你了..."她在他怀中轻声道,一滴泪滑落,"她怕来不及..."声音哽咽,"到最后...她什么都没有了,连时间都所剩无几。她怕再慢一步...连告别都来不及..."
"是吾...没能保护好你。"这个答案比他预想的更令他痛彻心扉,声音破碎得几乎不成调,手臂却收得更紧,像是要把这遗憾揉进骨髓。
灵曦在他怀中轻轻摇头。
"她最后...很幸福。"仰起泪眼,却绽开温柔的笑靥,"因为又能化作最初的光...继续守护你。"手指抚上他苍白的脸颊,"但幸好现在的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不用变成光...也能这样爱你..."
初魔抓住她的手,紧贴自己脸庞:"可吾生来便是无情无心的魔神..."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不懂如何去爱。终有一日...你会厌恶这样的吾。"
灵曦重新靠回他胸口:"我眼中的魔神...温柔怜悯。"她轻声诉说,"独自背负世间所有苦厄,日复一日承受业火焚身之痛...万年孤寂,却始终克制着灭世之力。"抬起泪眼,"这世界存续至今...已是最大的慈悲。"
初魔浑身一震。
鎏金色的眼眸剧烈收缩,仿佛听见了最不可思议的审判。万年来被众生诅咒的灾厄,在她口中竟成了...慈悲?
"你不是来...阻止吾开启同悲道的吗?"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灵曦握住他冰凉的手:"你知道我为何眷恋这个世界吗?"她的指尖轻轻描摹他的掌纹,"只因...这里有你在。"声音轻柔似叹息,"唯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受风的轻抚,看见天空的澄澈,闻到花朵的芬芳..."泪水再次涌出,"若失去你,这一切美好...都会化作穿心利刃,日日剜着我的心,没有你,这世界于我而言便是炼狱。"
初魔怔怔地望着她。
鎏金色的眼眸中那亘古不化的坚冰终于开始消融。他俯身再次将她紧紧拥住,仿佛拥住了整个世界。
"答应我..."她埋首在他心口轻语,"若有一日你厌倦了这一切,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带我走。无论是永恒还是深渊,绝境抑或安宁..."
"我唯一的归宿,从来都只有你。这束光的使命,从始至终...都只是爱你。"
初魔怔然,恍惚间,他忽然明白——原来他并非一无所有。怀中这个愿与他共赴深渊的女孩,这道穿越亘古长夜仍不熄灭的微光,便是世间最珍贵的馈赠。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万年的克制与珍视。"那便..."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呼吸与她交融,"让这浊世...再多苟延残喘些时日。"指尖轻抚过她湿润的眼睫,"毕竟..."鎏金色的眼眸中泛起从未有过的柔情,"魔神如今...也有了想要守护的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