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师的那场“早恋谈话”以及家访,让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像是心底某个角落被无声地翻开,又毫不留情地暴露在强光之下,连带着那些原本柔软、隐秘的情绪,也被晒得发烫。
更让我心乱如麻的,是桑岩也被卷了进去。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连累了他?会不会从此疏远我?
第二天早自习,我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眼睛盯着字,脑子却一团乱麻。
“怎么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猛地抬头,对上桑岩的目光。
他坐得笔直,修长的手指懒懒地翻着书,神情看似平淡,语气也如常,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你……知道了吗?”
他抬了抬眼皮,扫我一眼:“你指什么?”
我压低声音:“家访。”
他顿了一下,轻挑眉毛:“她也去了你家?”
“嗯。”我点头,嗓子有点紧,“昨晚我一回家,她就在客厅里,跟我妈有说有笑。”
他“啧”了一声,低低地笑了一下,带着一点不以为然。 “她前天去了我家,也说了一堆无中生有的事,硬拿我最近一次测验成绩说事。”
“……然后呢?”
他偏头看着我,嘴角微微一扬:“我说,他们想太多了。”
我愣住,心脏漏跳一拍。
他似乎察觉了,语气忽然变得轻松,像是在打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别开头,嘴硬:“才没有。”
他没接话,只是盯着我看了两秒,然后忽然问:“你知道她为什么盯上你吗?”
我一愣:“为什么?”
他把书合上,声音低低的,像在讲题,也像在讲一条潜规则:“因为你太认真了。”
“太在意她说什么,反而被她拿捏。”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接。
“表现得无所谓一点,像以前一样,她反倒没那么容易出招。”他像在劝我,也像在教我如何与世界对抗。
我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可没你内心那么强大。”
他轻笑出声,撑着下巴说:“对付她那种喜欢掌控一切的老师,装傻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没说出口那句“更年期单身女人太敏感”,但我听懂了他话里的分寸。
他的镇定,像一块沉稳的石头,压在我焦灼不安的心上。
我低头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尖却有点微微发热。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们好像真的被贴上了“早恋”的标签。但奇怪的是,我们都没有着急去撕掉它。
甚至,那种没说出口的默契,在这标签的缝隙里,更加清晰了起来。不是早恋。但也不只是同桌。
像秘密的队友。也像一种还没命名的情愫,正悄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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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一直努力维持镇定,装作一切如常。可班里的刻意疏远,压抑的氛围,还有潘老师无处不在的注视,像水泥一样压在我胸口。在家里,爸妈对我行为举止的额外关注,也让我非常烦躁。
虽然她没有明令调开座位,但我知道,那只是因为她还在“观察期”,或者说,在等我们“自觉退让”。
一节下课后,窗外阳光正好,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一声叹息,居然被桑岩听见了。
放学时,我正埋头收拾书包,准备快步离开,忽然听见他低声说: “河边的杨柳都绿了,去坐一会儿吧,吹吹风。”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随口说一件事。可我一下愣住了。
离学校不远有条运河,旁边的公园春天最早见绿。我们偶尔会在周末或午休散步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