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都像做梦一样呢,要是能不醒来就好了。”
他的手向下,虚虚抓住我的手臂,却很轻易地止住了我的所有动作。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醒来呢,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啊,你知道吗,我哭的时候你难过吗?你会难过吗?”
我的心又一次开始绞痛,“难过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像我自己发出来的,“难过。”
“我总想让你也感受一下我的痛苦。”洛棠说,“其实我也很坏的,不像你想的那样。”
“你不坏。”我说,“坏的人是我,我一直不会处理……感情上的问题。”
“那我呢,你处理清楚了吗?”他追问。
我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想让气氛轻松一点:“正在努力处理,很想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果,但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洛棠沉默地注视着我,睫羽轻微地颤抖着,雪花仍然在他的长发上撒落成糖霜,在他眼睛里融化成某种发光的液体,湖面缓慢地晃动着。
在我想到能说的话之前,他向我走了半步,在我眼中缓慢地向我倾倒,落下的时候却很轻。
轻飘的一片雪花落下,轻而易举引发一场内置在心中的雪崩,所有的动作都被按下慢放键,靠近、抬起手臂、张开怀抱、倾斜与触碰,肢体代替他说话。
错愕、茫然与惊喜,还有能说的与不能说的,所有心声在雪崩的震耳欲聋中絮絮,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但是我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在冬夜里安静地像一尊沉默冰封的笨拙雕塑。
在西五十七街区临江的天桥上,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小时五十三分钟的平安夜里,他在我的伞下,尽管犹豫,还是拥抱了我。
他的长卷发落在我的颈边,柔软轻盈,周身气息寒凉,雪花一样飘到我怀里,似乎没有任何重量。
“陆绪。”他又叫我的名字,声音很低,就在我的耳边,带着天然的沙哑,“你对我很坏。”
“我其实很生气,你又把自己弄脏了。”
“我告诉我自己,不要再原谅你了,不能再原谅你了,原谅没有止境,我该做一个有底线的人。”
“我又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你根本不像你看起来的这样好,也对我很坏,但我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想要做梦呢?”
尾音愈发上扬,愈发颤抖,也愈发轻,仿佛来自我的臆想和梦境。
但体温与呼吸声昭示着真实性,这一切确凿而可感地发生着。
伞落在地上。
我迟缓地、小心地回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