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墓园就在梅明根的郊外。
因为是克里斯汀花了全部积蓄买下的,所以周围的风景非常好,一望无际的绿草地,间或几株冷杉或者橡树,看起来生机勃勃又很疏旷。
相比之下,克里斯汀手中的那几支花朵,就显得可怜巴巴。
她用手指把互相挤压的花边捋成自然状态,把之前插在花瓶里已经枯萎的花拿出来,换上,并交代了这些花的来历。
说道中途,听到一阵脚步声。
为首的是个穿着军队制服的中年男人,生得人高马大,酒糟鼻又红又亮。他身后还有几个穿着军服的人,数量最多的,也是跟在最后面的,是一群平民。
克里斯汀见过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直到他们都是梅明根的居民。
她把花瓶放好,起身疑惑地看着他们。
路西法不想看见玛丽的墓,把她放到附近就不知所踪了。
所以她现在的样子,在这群人眼里就是一个刚刚失去亲人的孤女,还是个外来者。
酒糟鼻嗓音粗粝,说道:“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命案,梅明根的磨坊主和他的妻子遇害,死在了家门口,有人说当天看到你和一个年轻男人去了那里。”
克里斯汀表情平静:“人不是我杀的。”
酒糟鼻笑了一声,轻蔑道:“我还没说是你杀的,你倒是先自己说了。”
“就是她干的!”一个男孩站出来大喊,“我看到了,那天除了她,在没有别人来找我父亲了!”
酒糟鼻回头道:“我们会查明真相的,先冷静。”
居民们终于按捺不住了,高声道:“她是女巫!看看她身上穿的,没有那个良家妇女是这样穿衣服的!”
这里的女性都穿长裙,有些还会在头上戴白色有系带的头巾。
克里斯汀为了方便逃跑,换上的衬衫和衬裤确实不伦不类。平时她一向守规矩,没想到只是这么一次打破了规则就遭到这样的谴责。
克里斯汀说道:“你也知道我并没有多少钱,给我的祖母办完葬礼,家里的东西实在不多了,为了节俭,才会这样穿衣服的。”
“那也不行,女士还是需要有体面的衣服的,如果你很贫穷,没有钱买衣服,那就应该嫁给一个男人。”酒糟鼻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昂着头,胸膛听出去,根本没有拿正眼看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说:“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大逆不道!”酒糟鼻忽然暴起,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一个淑女应该吐露的言语!”
磨坊主的儿子在后面仍旧不依不饶,“大人,快把她抓起来审问!”
“她是女巫,应该烧死她!”
人群再次嘈杂喧嚷起来。
酒糟鼻回过身,扬起手臂往下压了压,“大家安静,虽然她非常可疑,但现在只有目击证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便定罪。”
“那就试试。”磨坊主的儿子表情有些狰狞,指着克里斯汀道:“看看她是不是女巫,把她扔到河里,看看会不会浮上来!”
这是中世纪查验一名女性是否为女巫的方式之一。
女人是不允许下水游泳的,因为浸透衣服,让身体线条显露出来很不道德,有失体面,所以女人即便被淹死,也不能学习游泳。
所以他们采用这种方法检验一个女人的身份,不会游泳的女人会沉下去,证明她不是女巫,而是女巫的女人离经叛道,会浮上来。
当然,沉下去的女人即便证明了自己不是女巫,也没命了。
克里斯汀穿越的这个年代是在不凑巧,16到17世纪正是猎巫运动最高涨的时候。
事实上,从16世纪下半叶开始,欧洲的许多国家制定了一系列反对巫术的法律。
光是特里尔教区的大主教一人,就在16世纪80-90年代处决了300人之多,可见这项运动之风靡,受害者女性之多。
他们专挑孤苦无依的女性,因为她们不会反抗。
随着磨坊主儿子的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开始起哄,高声喊着要把克里斯汀扔进河里。
酒糟鼻扬了扬头,示意他的手下抓人。
两名穿军服的男人抬起手,还没碰到克里斯汀,立刻被一股巨力抛向空中。由于他们身后站满了起哄的人,那群人像保龄球一样被砸倒了一整片。
如果他们真的是保龄球,那么路西法这一球算是满分了。
这个念头刚从克里斯汀的脑海里冒出来,她后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阵热风,炽烈的体温还有成熟男性的气息包围了她,一条手臂从她的右后方绕过来,将手放在了她的左肩。
酒糟鼻惊恐地发现自己是目前唯一还站着的人,但这不能说明他的情况就有多乐观。
如果他没有老眼昏花,那么他可以断定,眼前这个高挑俊美的男人是凭空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