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月见里不清楚琴酒是什么人、组织是什么地方吗?
“那他为什么……”
这一次降谷零没有打手语,而是心情沉重地摇摇头。
他也不明白月见里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组织对于月见里的利用、戏弄,乃至羞辱都溢于言表,为什么要留下来?仅仅是为了复仇吗?
诸伏景光也想不通,虽然降谷零没有细说,但是他光凭着对方的表情就知道月见里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他始终不觉得月见里会是心甘情愿堕落的人,当初月见里的种种“叛逆”行为和突然退学并不是完全没有疑点,其中或许还有隐情。
“我一开始也这样想,”降谷零手上动作不停,“他从一开始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但是没有告诉琴酒。”
诸伏景光皱起的眉头松开了一点。
“可他杀了那个公安,没有犹豫,没有痛苦,甚至很享受杀死警察的快感。”
降谷零紧随其后的一句话在诸伏景光心上狠狠敲了一记。
“他……”
“以后和他打交道,还是小心一些吧。”
诸伏景光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再不出去恐怕诸星大会起疑。
“知道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诸星大看到他俩的时候两人已经整理好了心情。
“没什么事,吃饭吧。”
诸星大把烟头熄灭,“那个斯皮亚图斯不好相处?”
刚拿起筷子的降谷零手一顿,飞给他一个眼刀。
后者挑了下眉毛,“不是吗?”
诸伏景光端着盘子坐在两个人中间,把这一对冤家坚定地隔开,“不是,是琴酒。”
诸星大“啊”一声,打消了疑虑。就自己和波本的相处来看,也不难想象他和琴酒的相处模式。
“怎么?波本说了太多以至于你都记不住了?”
月见里站在诸伏景光和琴酒之间,正好挡住琴酒的视线。见诸伏景光太久没有接上话,好心提醒了一句。
“倒也不是。”
“嗯哼?”
月见里挑眉,看上去更加好奇。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大致判断出了诸伏景光扮演的人物性格。
“他说……你不是好人,私下里少和你往来。”
诸伏景光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和降谷零的对话当着琴酒的面讲出来,便捡了点关于月见里的流言总结了一下。
月见里自然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降谷零原话,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仗着自己现在背对着琴酒,抿着嘴巴对着诸伏景光浅笑。
“有什么任务?”
已经打探到了想要的消息,月见里也不打算在琴酒面前多留。
“这个。”
两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月见里低头拿出来,发现有了一封新邮件。
“羽褔制药……”
一个专攻抗癌药物的制药集团。
“没有更详细的标志吗?”
任务目标有点言语不详,只说是要他们拿到位于社长办公室保险箱里面的一份检验报告。
“保险箱不可能只有一份文件,那么多我们要一份份拆开检查?”
“全部带回来。”
“知道了。”
月见里抬脚就走,一直走到了通道口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个人,又重新退回来。
“不好意思啊,走吧?”
在月见里和琴酒的简短对话中,诸伏景光一言不发,始终保持安静,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两个人的脸和语言上。
和后来降谷零同他私下里补充的情况一致,琴酒和月见里的相处有一种诡异的平衡感,而月见里在组织里的处境也很尴尬,却出于某种原因没有什么触动,只是在“报仇”这条路上不顾一切地前行。
“走。”
他紧了紧拉着琴盒背带的手,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温和笑容。
组织基地里所有的通道都修得只有一个半成年男性的宽度,一般情况下两个人几乎没办法并排走。
月见里干脆地走在前方,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诸伏景光。
即将成为临时搭档执行同一项任务的两人心思各异,狭窄幽长的走廊里,看得见人,却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每一条走廊都有摄像头,月见里微微垂着头,既不显得刻意,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让监控无法完全照到自己的眼睛。
他步履轻快,仿佛不是去做任务,而是拿到了奖励准备回家。
诸伏景光不紧不慢缀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不管发生什么都能第一时间反应。
他凝视着月见里的背影,费力揣摩对方的心理。
月见里感受到背后灼热的视线,也大概能猜到一点诸伏景光的心思。
他忽然有些疲惫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径直从基地离开,兜个圈子回警察厅和椎川和光见一面,销毁掉自己所有的痕迹,然后改名换姓就此消失。
在松田阵平家里停留的短暂时光,让他深埋在心里的厌烦重新破土而出。
他厌烦没有尽头的杀戮,厌烦组织不停歇的试探和不掩藏的怀疑,厌烦对着自己在乎的人恶语相向,更是深深厌恶那个代号“斯皮亚图斯”的杀手。
这个人满手鲜血满身罪恶,应该下地狱,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