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被弹片划伤。”
他想了许久,感受到松田阵平明显变慢,还有些发抖的动作,最后还是压着嗓子开了口。
松田阵平的手彻底停住了。
“嗯?”
他挤出一个鼻音,没有抬头。
月见里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旁边那一道,是砍刀。”
他没必要撒谎,只要松田阵平想,多看几次就能差不多猜出来造成这些伤口的武器。
不过就算是这样,月见里也只是挑出了腹部上几道有些惹眼的疤痕,简答说了来历——其他细细小小的伤疤太多,有些就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是怎么弄得了。
松田阵平把自己的动作放到最轻,仿佛手下不是人体的皮肤,而是什么一触即碎的古籍。
月见里哭笑不得,“倒也不用这么小心。”
“……”
松田阵平抬眼,面无表情地加重了些力度往下一摁——
成功收获到月见里倒吸凉气的声音。
“呵。”
月见里沉默,弟弟长大了还能管教吗?
不过松田阵平也就是那一下稍微重了点,后来又变成了一开始的力道。
最麻烦的还是肩膀上的那处枪伤。
松田阵平小心翼翼拆开月见里肩膀上的绷带,伤口还有一点点脓液,不过比一开始要好很多。
先用消毒了的棉签把内里还没完全长好的肉清理干净,再用碘液清创,最后涂上消炎药。
有月见里自己先开口在前,松田阵平索性把最早的那个问题问了。
“你这里不是枪伤?怎么还有那么严重的撕裂?”
月见里出乎他意料的顿住了,看样子应该是在思考怎么跟他解释。
“不要撒谎。”
那这恐怕没法解释了。
总不能直接跟松田阵平说,其实已经好了不少了,结果被我自己来来回回弄成这样?
不用想就知道,只要这话敢说出口,刚刚才冷静下来的松田阵平又会炸掉。
“没事,活动的时候不小心弄得。”
松田阵平看他这副架势就知道这是不准备跟自己好好解释了。
逼问对于月见里来说没有用,不过现在反正都已经答应下来先在这儿留下,机会还多的是。
松田阵平迅速完成了一系列自我安慰,最后不仅没生气,看上去还有点高兴。
“没事,早点睡吧。”
他这轻飘飘揭过的举动反而差点没把月见里吓到。
这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按照小时候松田阵平的习惯,能主动放过一件事往往说明着他在背后还憋着一个大的。
想到这里,月见里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他目不转睛盯着松田阵平完成了洗漱,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人盯得后背发毛,也没看出来松田阵平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有什么事?”
月见里瞬间收回视线,摇头躺下一气呵成。
松田阵平只好狐疑地关了灯。
卧室里窗户和门上的警报都没关,只要月见里敢趁着他睡觉想跑,警报就会立刻被触发。
忙了一天,又是上班又是喝酒又是和月见里斗智斗勇,松田阵平也累得不行,几乎是脑袋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听到一旁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轻缓,月见里悄悄翻了身,面对着松田阵平那边。
虽然关了灯,但是从窗户那边透进来的一点光还是足以让他把卧室里的情况看个大概。
松田阵平一头卷毛彻底炸开,看样子明天早上又要打理半天,侧着身子避光而睡,姿势舒展,呼吸均匀。
还行,月见里在心底点评,以前小时候还喜欢和萩原研二两个人一起熬夜打电动,上了警校也没老实,半夜翻墙或者是和降谷零约架的事情没少干。倒是上了班作息居然还变规律了。
看来警视厅日常加班也不是完全没有正面作用啊。
不上班是不知道睡眠有多么宝贵……
想到组织那些绝大多数都是在夜里的任务,月见里非常有危机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好,发际线没有明显后移。
抛开别的不说,他还挺好奇像琴酒这样不是在熬夜就是在熬夜路上的人,怎么头发还有那么多?难不成那是连着帽子的假发?
他觉得以后可以试试看。
难得的放松让疲惫迅速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月见里这么一通胡思乱想,眼皮倒是越来越重,困意上涌,最后彻底睡了过去。
要知道他以往的平均入睡时间是一个小时,一些市面上比较好开到的安眠药他都已经差不多吃遍了,然而都没什么明显效果。有时候要是任务结束天亮了就干脆不睡,熬一个通宵当加班算了。
不论睡眠质量如何,至少在入睡时间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顺畅过了。
莹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卧室,映亮了两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