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寒没在一楼找到想找的人,他快步上了楼,走近楼梯口时,放慢了脚步,视线一点一点抬高,探出去。
既担心他走了,又担心他看到自己产生不快。
好在楚纪西还在二楼,坐在距离楼梯口最远的一处餐桌边。
斐寒唇角轻轻勾起,脚步加快,他正要走过去,耳朵却捕捉到了一道略尖锐的声线。
“楚纪西,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很多钱,我不仅可以帮你还债,我还可以养你。”
是何弦的声音。
楚纪西说话声音很低,斐寒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却看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动作轻微地点了下头。
斐寒一颗心直直往下坠,燥热的六月里,他浑身上下却像浸在冰水里,凉意从心口钻出来,飞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斐寒无措地想,要是楚纪西想要被人养着的话,他也可以啊,选他好不好?
可是见楚纪西和何弦平静交谈的样子,斐寒胸腔里呼出一口苦涩的冷气,转身,下了楼。
楼上,楚纪西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确保音量不会打扰到邻座的人。
咖啡是一个很注重安静氛围的地方。
楚纪西之所以选择在咖啡厅和何弦见面,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希望何弦在安静的地方理智能清醒些。
楚纪西说:“你对我的跟踪,给我造成了很大困扰。”
何弦强忍着没让眼眶中的热泪滚落下来,他低声哽咽道:“楚纪西,你真的要和我这么生疏吗?”
楚纪西轻轻点了下头:“何先生,你是公众人物,而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何弦半仰起头,让泪留在眼眶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不是故意跟踪你,我太想你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难过,很多人都欺负我。”
楚纪西目光闪动了一下,手指尖轻微摩挲。
何弦和楚纪西相处过六年,知道这是楚纪西心有触动的表现。
他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一滴泪水沿着脸侧滚落。
楚纪西的目光盯着那滴泪,喉结上下滚动,踌躇着看向何弦:“你最近遇上了什么事?”
何弦擦掉泪水,身体前倾,仰望着楚纪西,眼眸里盛满了依赖:“公司撤掉了我好几个代言,停了我今年的演唱会计划,还把我的行程表上的内容推迟了半个月,说是让我静下心来反省,以免得罪更多的人。可是他们这么做,不就是变相的雪藏我吗?”
何弦顿了顿:“我知道公司的出发点是为我好,我这几天也有好好地一个人呆着,就呆在我们那栋别墅里。
呆在里面的时候,我总是想,要是你在就好了,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公司这么对我的原因,像以前一样帮我分析,帮我改正。
就算你什么事都不做,我也觉得,光是和你呆在一起就很幸福了。”
何弦闷声说话,贴在杯壁上的手指缓缓前移,他哽咽道:“我真的好想你。我不介意你破产,没关系,楚纪西,我可以养你。”
楚纪西闪烁的眸子逐渐归于冷静。
“何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用为现在的我负责,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如果你很想念我,请克制住这种想念吧,时间会淡忘一切的。
你应该去喜欢一个能给你安全感的人,现在的我不是你的良配。”
楚纪西说完,起身,放在桌面上的手垂落到腿侧。
何弦苦笑了一声,眼神不自觉冷下来。
“何必这么冷漠?楚纪西,是你跟我提的离婚,是你先不要的我。
我来挽回你,求你回去,就差把心捧到你面前了,你却这么无动无衷,你倒是教教我怎么样打动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楚纪西垂在腿侧的手掌缓缓握紧,不发一言地迈步离开。
何弦望着楚纪西离开的背影,手指屈起,留住掌心的余温。
他有些遗憾地想,刚刚差一点就能握住楚纪西的手了。
楚纪西下了楼,走进咖啡厅洗手间,一推开门,浓烈的香烟味道冲入鼻腔,也不知谁在这里抽烟。
楚纪西反手带上门,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转过身拧开水龙头,清洗双手。
里侧隔间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从里面出来,几步便走到了楚纪西背后,身高几乎与楚纪西平齐,贴得很近,越过了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楚纪西关掉水龙头,湿着双手转过身,面朝来人:“斐寒?你怎么在这儿?”
斐寒唇角含着烟,升腾的雾模糊了他的脸,“我要是不在这儿,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在你复婚的婚礼上?”
斐寒嗤笑了一声,狭长的眼眉里情绪碎裂而深沉,他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猛地砸在楚纪西背后的玻璃上,镜面四分五裂,手骨鲜血淋漓。
“你给我判了死刑,起码要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啊?楚纪西。”
他眼眶通红,目如泣血。
“楚纪西,我们是不是真的就没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