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毒未能完全地清除,这个后果多么严重,他早已知晓。
但他丝毫没有犹豫,强硬的法术压制妖毒果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啮齿撕咬心肺的剧痛令他几近掌控不了古剑。
被掏去元丹,用刀子钉住四肢的小狐狸用着最后一丝气力等到了她的师父。
小狐狸还未喊出一声师父,便在长风凌冽的威亚下闭上了双眼。
一滴滴的鲜血红得可怕,滴溜溜地淌了一地。四肢被死死钉牢,胸口处挖了个空,一丝生气都未曾留下。
长风深渊般的眼睛在此刻波涛汹涌,他强忍着怒火将小狐狸救了下来,用自己仅存的一点术法护住她的心脉。
深渊的眼在转向那一群罪魁祸首时,霎时变得猩红无比。
其中的一只妖兽见状大吼一声“哈哈,该叫你仙族的正道士呢,还是肮脏的妖兽”
长风冷到冰点的脸望向妖兽,只听一声哀嚎,四肢早已分离殆尽。
古剑上的血沿着剑边滴答滴答地掉在了地上。
为首的妖兽看见自己的弟兄死得如此惨烈,顿时怒火中烧,如桶粗的臂膀梆梆地相撞着,恶狠狠地说道“仙族,不就是只畜生吗,爷爷我给你个机会,自断双臂,你今日便可走出这果林,如若不然,可别怪我待会下手重了”。
一帮小妖见状大吼着为自己的老大鼓舞士气。
可他们低估了那只小狐狸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们一齐吼着似乎这样便可让敌人惧怕自己三分。
长风动了动唇,“是你杀的她”,索命般的声音。
毫无例外,他们都听见了,说是他们此生听得最真切的声音也不为过。
还未等他们缓过神,一般的兄弟就在长风猩红的眼中倒了下去。
这下为首的妖兽慌了神。
长风挥着古剑飞驰在乱剑之下,霎时间便闯到了为首的妖兽面前,而此时他的身后倒下了一片又一片。
肉眼可见的慌张在妖兽眼中打转,还未融合狐狸元丹的他此时只有虚张声势的份。
“谁动的她”长风的声音冷似针般狠狠地扎向妖兽。
妖兽登时减了刚才的威风,求饶似地说道“大侠饶命,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只是一介小小的官吏,小的……”还未等他说完,长风用蛮力将他抵在了墙根。
冰冷的古剑一寸寸地深入妖兽粗糙的皮囊,长风伸出右手几乎用同样的方式破开妖兽的胸膛,毫无波澜地将里面的妖丹扯了出来。
没有妖丹的妖兽霎时间瘫了下来,残存的意识看着仙族用烧灼的双手一点点地将狐狸的元丹剥离出来,而他的元丹却被他活生生地捏碎,化作齑粉带走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长风紧紧地握着残破的元丹,弯曲着臂膀紧紧地护住小狐狸的身体。
理智驱使着他回到了清月宗。
他拖着残破的身体,仅靠着怀中的小生物,第一次发觉一路的闲言碎语与她的生命比起来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将小狐狸安置在玄冰床榻之上,用自己几百年的修为一点点补好小狐狸残破不堪的元丹,好在小狐狸修的是仙道,与他的仙道并不相斥。
元丹微弱的金色光芒一点点焕发生机,通宵达旦的修补,在他疲倦的脸上看到了新生。
或许这只小狐狸与他而言确实是不太一样,毕竟是自己千年来第一个徒弟,又或许他只是在拯救年少的自己,他闲暇之时一度也没想明白。
和煦的阳光穿透纸糊的窗户,小狐狸悠哉悠哉地伸了个懒腰。
如释重负般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里?是死后的去处吗?小狐狸痴痴地看着雅致的四周。
我不是被掏了元丹吗?小狐狸又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我这是死了还是没死,小狐狸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没错。
“总算舍得醒了?”门咯吱一声,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小道士。
小狐狸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你可不知,我们”小道士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自豪地说着,还未说完便被“晋”一声打断了,唤作晋的小道士顿时噤了声,撇了撇嘴。
小狐狸自然认得这声音,便噔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噌地一下出现在了长风的面前,丝毫没有大病初愈的倦态。
“师父,是你救了我”
“悠着点,你这条小命经不起你这样折腾”长风立马抱起小狐狸把她稳稳地放在了床上。
小狐狸嘿嘿地傻笑着。“谢谢师父”
“诶,仙君,您何时认了个徒弟?”在一旁端茶倒水的晋停下了手中的活问到。
“不该问的别问”
“哦”晋撇撇嘴道。
“这里暂时很安全,不要乱跑,如果哪里不知道的可以问他,饿了就去偏房”长风咳了咳,淡淡地嘱咐道。
“师父,您生病了吗”
“无大碍,我刚才说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师父”
说罢,长风便起身,拖着一袭白衣离开了。
“小道士,你是叫晋吗”兮丘跳了下来跑到晋面前问道。
“嘿,你个人小鬼大的小狐狸,按辈分你都该叫我叔叔,小道士?岂是你乱叫的”晋扯着嗓子说道。
“才怪呢”
“好了,你以后就叫我晋哥哥吧”小道士看到小狐狸耸拉下来委屈巴巴的样子,俯下身子温柔地说道。
“好恶心”小狐狸直接无视他,夺门而出。
看到愈走愈远的师父,小狐狸又折了回去。
“晋,这里是衡阳宗吗”
小道士低头摆弄着杯具,点了点头“嗯”
“那我的师父是瞻迹仙尊吗”
“不是”
“那是解之仙君”
“也不是”
“那是留瞬仙君”
“不是,不是,都不是”小道士放好最后一个杯子,抬头看着小狐狸澄澈的眼答道“是长风仙君”
“我的师父是长风仙君,我的师父是长风仙君,哈哈哈!太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少年的耳膜被无情地刺激着,看着一只傻狐狸上蹿下跳他甚至都有点可怜仙君捡了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徒弟了。
九华宫
长风褪下素衣,束好衣冠。
端着古剑的晋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晋,今日我恐怕不回来了,长屺殿有什么事你便把这个捏碎”说着长风便把一块透亮的圆珠递给晋。
“好的,仙君,昨日小狐狸说她人生地不熟的,能否画个地图给她,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晋把剑放好便为长风理着衣袖。
“那便依她” 长风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
长风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忽地想起了什么。
“藏渊楼有一个黄布包裹的盒子,就用里面的材料写吧”
“好的,仙君”
在别的殿当差的时候,他就听说这长屺殿藏渊楼的宝贝数不胜数,几百年他都没有机会进去瞧瞧,倒是小狐狸的一句话让他开了口。
兴致冲冲的晋收拾好偏殿的事务便一头扎进了藏渊楼。
晋别好衣袖,打起十二分精神,用着一定的气力推开质朴古旧上方悬挂着金边大字匾额的木门。
晋圆睁着眼,扑通扑通的心脏狂跳个不停。
尘封已久的浓尘卷了出来,还未等晋细细地打量一番稀世珍宝,反倒是猝不及防地呛了一鼻子灰。
云雾缭绕,古朴悠长的云光阁在日光的朗照中金光四散。
“仙尊”长风作揖道。
“长风,你算是来了”厚重雄浑而夹杂着些许沧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下方的长风恭恭敬敬地端着手未曾发声。
“好了”上方的人抬了抬手以示免礼,“林山的妖兽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禀仙尊,已绞杀殆尽”长风垂下手正立着。
“预计两天的行程,你却是足足半月才来见我”上方的人理了理镶金嵌玉的腰带,缓缓起身,素色缕鞋带着威迫一步步朝长风踏来。
“仙尊,绞杀妖兽之时失手为其妖毒所侵,妖毒之力险恶无常,恕长风久久未能得个康健,以免仙尊的挂念之忧”长风作揖道。
“哈哈哈,好个‘免我之忧’,听闻你收了个徒弟”长风口中的仙尊一把一把地捋着苍白的胡须,深黑有力的瞳仁镌刻在肃穆苍老的脸上显得格外气势逼人,不言语间俨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仙风道骨。
“正是”
“难得啊,千年了,总算是有人入得了你的眼了”仙尊如释重负般地负手说道。
“仙尊过誉,长风也是为解其之困罢了”长风不辨声色地说道。
“哦?你可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听闻是只狐狸,真假与否?”说罢,仙尊将聚起的气力转身猛地拍向长风。
长风来不及躲闪,硬生生地挨了这么一掌,被击出几丈远。
长风强忍着道“是为修仙道的狐狸”。
“你变弱了”仙尊沉着脸,快步朝长风而去,“这世道修仙道的物不多啊,何况是狐族”
长风正立着“前几日的妖毒之侵已近入骨髓”。
“哼,倘若锁魂石有失,唯你是问!”仙尊闻言停下脚步,“狐族之徒,可得三思”仙尊负手踱步。
“长风定不负仙尊所托”
“启,去查查”仙尊吩咐道。
启行礼罢正待要走,愣是被一股力量弹了回去“她是我的徒弟”长风直视着仙尊一字一句地说道。
仙尊一愣,他倒是没料到一向神情淡薄的长风竟会流露出这样的神色,“罢了,你的就你的”,仙尊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仙尊,您看这”启望着愈走愈远的长风,开口问道。
“他还真是和他师父一样一样的”仙尊不满地哼了几声,而后踱步而去,扬了扬手洒脱地说道“罢辽,罢辽,随他去吧,谁让那块石头只有他对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