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平静无波地躺到了第二天,等宋栗安醒来的时候侧旁已没有了他的身影,懒懒地伸了胳膊,又被几人推搡着去见赵武。
赵武来得早,身后随着几个小厮,一见宋栗安过来,脸上便先绽开了笑,朝后挥了挥手,捧来一件红衣。
递到宋栗安手上又接连嘱托了几句,“今晚祈福宴”。
“可,不是明日吗”,宋栗安纳闷了,何时便了时间?
“就是今日啊,阿颜莫不是睡糊涂了”,赵武应道。
衣领口有一处勒伤的痕迹,泛起死皮,料也是谢复生所为,兴许是他做了什么,抑或是自己睡糊涂了,宋栗安接过也没多想。
既然是今日,那也好,省下点时间,再去找另一个。
腰间的玉佩一直别在她身上,偶有时候会闪几束光,却不甚分明,旁人也瞧不出来,只是最近几日过于静默了,连半点神器的消息也不透露。
“阿颜,可是哪里有不妥”,赵武对上她的目色,摸了摸脖上的伤,心内宽慰,便一股脑解释了下,
“前日脚滑,在山上落了下去,好在有一方藤曼,虽不至死,但留下了这么道伤痕,阿颜莫要挂心”。
宋栗安点点头,开口道,“今晚祈福宴,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不必,只需将这衣服穿好即可。”
宋栗安应了声好便离去了。
凝着桌上的锦袍,宋栗安有些许诧异,分明是近日裁的衣,怎的这么快,思来想去追及不清缘由,便拉了个胆怯的小婢。
威吓之下,总算把事情给交代了清楚。
原来这故颜和赵武并非亲兄妹,从小一块长大,虽是亲情却胜于亲情,故颜之死,也是离奇得很,爱上楚国男子,脱离了赵武的掌控,却在逃亡的路上溺死了。
不得不说,她的死未必没有赵武的功劳,难怪谢复生说毁了那衣服,感情这是嫁衣?
宋栗安牵起衣裳的一角,一块四四方方的玉佩料子滚了下来,宋栗安蹲下捡起,握在掌心抚了抚,玉石料子,
里头有道红痕,瑰丽妖冶,从中心漫开,估摸其趋势,约莫是朵花的模样,应是那手镯的边角料。
可惜那方镯子,被谢复生摔断之后便不见了,宋栗安握住这快料子,挪到了妆台前,从里头拿出金钗。
都是五百年前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
她坐在凳上想了整天,直到被推门进来的小婢唤醒,头猛然一抬,却原来是夜晚了。
宋栗安被小婢拥护着换了衣。
艳红罗衣,映得她的小脸煞白,尤其是小婢还替她抹了些口脂,却不是正红,而是带点惨白的淡色,极不和谐的模样,有点像死人。
宋栗安不敢多想,只道这地风俗向来如此,便随了小婢的心意,未作任何改动。
裙摆又长又厚,在几人的搀扶下才将将坐上轿子。
夜色寒凉,弯月隐在乌云背后,本应瞧不仔细,但四处点着烛火,火把,燃得哔啵作响,把四下照得通明。
赵武见她走来,也撇下手头的东西,走去将她接了过来。
她一路上没说话,见他来接,忙不迭道了声‘谢’,却碍于口齿干涩,吐得不甚圆乎。
有眼力见的小婢拿了水,递到她手边,宋栗安摆了摆手,只对赵武说道,“走吧,既是大事,理应耽搁不得”。
正说见,寻了个空当略略环了圈,四四方方的人皆覆着面具,面具的形状是她未曾见过的,在暗夜下,当真瘆人得很。
赵武搀着她,心内满是悦色,再过不久,她就回来了,等了多年,只待这一刻。
“阿颜,进去吧”,赵武袖口一甩,围就的瘴气四散而开,露出四月亭原原本本的模样。
里头确乎伫着一块石,白玉般的,好似那手镯?
凉风拂面,从边边角角灌到身上,宋栗安冷不防打了个极响的喷嚏,猛地抬头时,
却对上远处一双眼睛,漂亮得漫天星辰,都不及其分毫,嵌在面具之下,却冷漠得很。
“怎么了”,赵武急急忙忙地把她搀起来。
裙摆确实太过厚重,绣娘来不及赶,便随意扯了件上次那姑娘的,替她量衣也是应付下而已,只为不让她瞧出里头的端倪。
不过瞧她的样子,应是还不清楚,赵武也就缓下心来,把她细细地搀着,搀至四月亭内,手扶着她的肩头,
总有一道炙热灼人的目光剐着自己,脊背寒凉,不自觉放下手,附在她身边嘱托了几句,“把血滴在石头上”。
“血?”,宋栗安一惊,要她的血作何用,虽然明白他思妹心却,却也没料到竟是这般。
“我们这地向来的风俗”,赵武掩饰着。
“只要我一滴血即可?”,宋栗安再三确认,不就是滴血,心里更多的是担忧小命不保。
赵武点点头,明白她已经松动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出腰间的刀就是往她手心一割。
瑰艳的血落了下来,玉石瞬间变得通红,如出一辙的红痕迅速蔓延开,
从里头开出绮丽的红花,竟连花蕊都是血红的,花心里头好似有一张脸,宋栗安俯身望去。
恰在这时,赵武急功近利,唯恐这血不够,又拽住她的另只手,手起刀落,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