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的意思是让妖族搅上人族的这趟浑水?”,谢复生拾起茶杯,正要饮,却见杯沿处残留的口脂,眸色一沉,手肘侧弯,登时将杯盏的水泼了出去,无色的茶水洒在地上,却不是清香,而是腻臭味。
见识到这一切的魏王心内戚戚,啧了几声,接着他的话语,“非也,人妖两族相争,各凭本事,你我无权干扰”。
“好一个无权干扰,那魏王急急忙忙拉拢贺家又是为何,将我妖族的安危置于何处,又将人族生灵置于何处”,
谢复生将空杯盏一放,分明是轻慢得不能再慢的动作,杯底碰桌的瞬间,细碎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炸出了极大的声响,白瓷茶杯四分五裂。
“贤侄这话严重了,我方才已告知贤侄,这人妖相争,各凭本事罢了,这么多年了,这天,也是时候变了”。
“蚍蜉而已,蠢不自知”,谢复生嗤道,也无心再与他争执,径直站了起来。
“贤侄,届时兵戎相见,可要似今日般雄心壮志”。
谢复生顿了顿,撂下几个字眼,“拭目以待”,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陛下,您一番好心,拉他入伙,他却这般不识好人心”,见谢复生夺门出去,躲在里屋的美人一窝蜂地拥了出来,一个个地趴在魏王的脚下。
“谁要拉他入伙了,本王这是通知,啧,一个贱种罢了,还真以为斗得过我们纯正的妖族”,魏王道。
“就是,就是,一个人族的贱种而已,处处护着,真是恶心”,几个美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嘴上虽这般说,心里却无一不在品味着他的绝世皮囊骨相,淫逸的念头涌了上来,便将倾诉对象安在了魏王身上。
日头下沉得快,谢复生刚走出门,外面便昏沉沉地点上了烛火,圆溜的灯笼悬在檐下,将下楼的宽梯照得通明。
正拾步下楼,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人,他不自觉地望了过去,
见另一面的阶梯上,两人拥护着并行,其中一人还笑得欢快,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笑颜,一股醋酸灌在心头,他强硬地压了下去,将视线收回来,快步下阶。
门外落着一排排马车,陆致余却不知怎么寻到了他的位置,老早便在马车便候着了,一见他出来便兴奋地招手,“大人,这边”。
谢复生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陆致余发觉有点不对劲,多嘴问了句,“怎么了,魏王和你说什么了,脸色这么臭”。
他依旧不做声,却在要掀门帘的时候,心头酸溜溜的感觉又作祟,再加上陆致余的一句,“刚刚我瞧见宋姑娘挽着一个男子上去了,你莫不是碰到她了”。
盖住的酸登时涌出,他一甩门帘,折身回酒楼,丢下孤零零的陆致余不解地摸着头脑。
三步并作两步走,脚下的步子跨得飞快,只不过片刻间,他便将一扇门撞开了。
里面正在品茶饮酒的人被吓了一跳,探着头去寻缘由,却只见玄衣的一角不见人,只道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小厮撞开了门,便起身将门阖上不做理会。
不死心的谢复生逐个寻着去,皇天不负有心人[1],终于被他寻着了。
此时的宋栗安还在美滋滋地和宋梨几人喝着小酒,突如其来的破门声也是把她吓得一颤,她呆愣愣地梗起脑袋望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复生。
一时之间话不知从何处说起,便见谢复生朝自己走来,冷若冰霜地夺过她手上的酒杯,黑亮的瞳仁盯得她发慌,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宋栗安磕磕绊绊地指着他手上的酒杯道,“这是我喝过的”。
不知从何处来的风沿着空当灌了进来,将本就寒凉的脸吹得愈加僵硬,宋栗安有点不知所措,颤颤地从他指尖抢自己的杯子。
可他却好似执拗上了,挡住宋栗安伸来的手,将杯子牢牢地捏在手心,道,“我乐意”。
乐意?
宋栗安被吓得浑身发麻,“你乐意什么,你要喝这里有的是杯子,直接说便是了,但是你拿的是我的啊,我喝过的”。
“我就喜欢喝你喝过的”,谢复生将手心的杯子一转,冷恻的眸子盯着她身边的贺聿萧。
贺聿萧被他盯得脊背发凉,好似有千万张刀子刮在身上一般,不由地低下了头,只顾去夹自己身边的菜。
宋栗安闻言脑子一嗡,他莫不是喝了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