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招呼也没给她留,酸溜溜的好似吃了青梅,还带点涩,缠在味蕾搅糊了心底的不快。
放飞自我的感觉登时冒上心头,宋栗安乐滋滋地跑回房,
从里面挑了件最漂亮,最华丽的罗裙,又让丫鬟给自己挽了个漂亮的髻发,
上面缀满大朵大朵的珠花,愣是给她捣鼓得脖子都累得慌。
但高兴美丽最重要,于是她拎上几个装满银两的荷包,牵来几个小婢便出门了。
马车轱辘吱嘎地转悠,长鞭一挥,棕马嘶鸣一声,车轱辘便转得快了,
远远望去,只见模糊的几个圈,不见车辐车毂。
车内并排坐着宋栗安和两个小婢女,宋栗安很激动,
拉着她们问东问西,恨不得将她们的脑子挖出来,将这花灯节的来龙去脉看个一干二净。
两个还未脱稚气的小婢也和宋栗安一贯的欢乐,
停了车之后,便拥着宋栗安往热闹的地方去。
这个季节街上清一色的花红柳绿,女子娇艳,男子也是不逊色,
各自打扮得明艳动人,看在眼里,宋栗安也觉得很是养眼,
只不过各人的脸上都戴着各式的面具。
为了地道些,宋栗安也拉上两个小婢买了个面具戴上。
后面的绳子没系好,拔腿一跑,面具的一角掉了下来,
正好将她的眼睛蒙住,手头上慌乱地去牵小婢的手,
却没料到慌乱间,径直撞到了一个人。
虽然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却因为那人身形高大而吃了亏,
瘦弱的身子被一撞就飞,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面具也顺溜地滑了下来。
眼前一片清明亮丽,还有对方面具下的一双眸子,狭长深邃,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溺进去才知是死路一条,却难掩俊美的事实,“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也不知怎么的,这话脱口而出,待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而对方好似很戏谑,伸手将面上的面具一掀,露出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还有那欠人的语调,“宋小姐莫不是也摔坏脑子了”。
“谢复生,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求生的热血从胸腔燃气,宋栗安急速站了起来。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1],宋栗安见识过他的厉害,
也顾不得他还未说出口的话,立马拽起两个小婢便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一直站在谢复生身边的陆致余,见状噗嗤地笑出声,
展开手中的竹扇,挡在面具前,
道,“这小姑娘见了你就跟见了活阎王似的,还莫名有点可爱呢”。
谢复生阴恻恻地转了过来。
“也是,你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谁看了不害怕”,
陆致余撇过身子不看他,恶趣地补充道,“话说,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素白锦衣披在身上,宽阔的袖口大敞,出众的身姿配上绝好的面容,
愣是惹得女眷频频将目光打过来,谢复生眉头微蹙,
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面具系回脸上,却并不打算回答他的话。
陆致余也知道他脾性,也就把话捅开了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计策,又或者单纯想逗逗宋姑娘”。
“她去报官,定然会惊动几个老头子”,谢复生迈开步子道。
陆致余灵光一闪,接上了他的话,
“然后趁此机会拿到我们想要拿的,再给他们重重的一击,
大人,这计真是狠毒,捅人窝子的事情,还是你干得顺手”。
“差不多”,谢复生道,太阳穴不知为何突突地跳,凝神一探,脸上瞬间白了一片。
陆致余见他神色不对,以为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按不住好奇的他跨开步子追了上来,
“怎么样,那姑娘是不是去报官了”。
谢复生紧抿着唇角,压抑着波涛汹涌的冷意。
“怎么样,莫不是宋姑娘计谋得逞了”,陆致余又跑到他的另一边道,
见他还是不说话,可急死他了,
跺了跺脚,声音像是从喉头挤出来的一般,“你快说啊,宋姑娘怎么了,她到衙门了嘛”。
谢复生拧着眉骨,憋出几字,“半路弄肚子,在茅坑蹲着”。
“啊”,陆致余一愣,又透过面具的两个小洞,观察谢复生的神色,一时间憋不住瞬间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这血契可不仅是操控人的心智那么简单,
还可以大致揣摩出她心中所想,以及似乎五感都相连,你是不是也要上茅坑了”。
谢复生狠狠剜了他一眼。
幸灾乐祸的陆致余被他冷眼一剁,浑身的笑意登时浇了下去,
见谢复生急急忙忙地跑开,还未熄灭的星星火苗又勃然升起,燃着的焰火更甚,更壮观。
于是,今日在游街的人便见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一个笑得无比猖狂的人在西面,一个跑得飞快的人往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