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复生眼尾一跳,直至瞅见医官内的陆致余才渐渐地缓下来,
转而换作杀气,一刀一刀地剐在他身上,“起来”,
便走至恰才的椅子处坐定,伸出手让他们把脉。
等一众医官面面相觑时,额间早已大汗淋漓,
若说王上身体健全,恐又拂了陆大人的意,若说有问题,这不就是承认他们学艺不精吗。
“如何,实话实说”,陆致余问道。
这陆大人不知比王上长多少岁,多年了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又是王上的帝师,可真要了他们的老命,
“回王上,并无大碍”。
“好,退下吧”,谢复生将手收了回来,
又见陆致余还站在这,抬眸道,“有事?”。
“说说那位姑娘”,
少年的桃花眼狐疑地半眯,直勾勾地往他的手心处瞟,
谢复生被他察觉,便将手攥了起来,道,“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哦?无足轻重,我可不信,这血契方有情人才可缔结,否则那便是爆体而亡”,
吊儿郎当的少年突然认真起来,就连棕红色的瞳仁都变得唬人了几分。
“你为何这么清楚”,谢复生觑见他眼底的悲凉,不免问了句。
陆致余敛起眸色,试图在掩盖些什么,忙转移话题,
“我活了那么久,有什么是我不知道,既然无事,那王上,我便退出去了”。
紫衣少年将脚下的卷轴拾到手上,乌发摆动下便淡出了谢复生的视线,
谢复生凝着空荡荡的寝殿,又回想起恰才他说的话,
有情人?
*
浩荡的车马渐渐拆解,迎着夕阳煞是一抹好风光,
宋栗安被放至家门口,宋老爷出门迎接,将她拉进里屋时,
宋梨又从里面飞了出来,一把将宋栗安抱住,埋在她的颈侧,
絮絮地道,“安安,对不住,你交代我的事,我没办成”。
去了几天,又遇上那么多事情,宋栗安已经不记得她交代了什么,
“何事”。
肩头上的人把脑袋埋着,又把宋栗安锢着,“就是你让我找玉佩的事,我没找着”。
宋老爷见两人委屈成这个模样,心里酸溜溜的,却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在她们背上顺了顺,
而后便离开,让她们自己处理。
“没事,我已经找到了”,宋栗安被她抱得紧,身上的伤太重,
就算有丹药压制也是徒有其表,密密麻麻的剧痛倏尔遍布全身上下,
她推开宋梨的肩,腹部痉挛,猛地咳了一口。
乌黑发亮的血顺着嘴角延下,宋栗安伸手擦了擦,
还未瞧仔细便在一片嘈杂的叫喊中失了意识。
由于手上的血契存在,两方的性命共存。
在夜间,宋栗安高烧不退,另一边的谢复生也被搅得头痛愈裂,他掀去被褥,拎过大氅披上身,
便急急忙忙地往藏书阁赶。
小厮掌灯引路,妖族寒凉,夜间更甚,猛扑来的冷风灌进袖口,小厮冷得至哆嗦,
而谢复生却因着心口的一股火吊着,一言不发,闷声便推开了阁门。
藏书阁里多收录历代卷籍,却因着整日都有人把守,
也没废多少时间便找到了相关的卷册,几欲断裂的竹简被他小心翼翼地展开,
逐字逐句地看去,记载血契的地方也不甚详明,
就在关键处又恰好逢上错简,翻过来倒过去,好不容易将字词理顺,
又脱漏了几字,像是被人故意抹去的。
谢复生把它阖上,又抽出几本,却也是不见有记载。
旧纸酥脆,稍一用力,便碎作了一片,壁上燃着火烛,淡淡的残影跃在纸面上,露着点点寂色。
将书卷放回,环顾一圈,见邻座的架子处似乎有人,便抬了步子过去。
虽然这藏书阁是皇家专供,但是街道小巷流传的一些小有名气的书籍也收录在内,
因而便将之对外开放。
这么晚了,许是些奋进的小妖擎灯夜读,他便止了脚步。
就在转身的间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王上,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为何又在此”,谢复生折身道。
坐在地上的陆致余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书一丢,道,
“血契一事,不可令旁人知晓,我是在找破解之法,不过好似没有,
既然如此,何不好好利用这血契一遭”。
“什么意思”
“这血契可操控心智,虽然不知道你的血契是如何结成的,
若是好好地加以利用,这心头大患魏王,也就不足为惧”
谢复生道,“利用血契,详细说说”。
“四大世家集齐这神器,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灭我妖族吗?
准确的来说,是灭半妖,如果魏王倒向世家,以我们为敌,那我们的处境可就难了”
谢复生站定思忖了几番。
“可万不要想五百年前那般……”,
陆致余半仰起头,望向窗台外的溶溶月色,思绪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