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旷走到近前,斜睨了温卓然一眼。
他认得这人。
澜君身旁那几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的亲信,其中之一。
“太师,你怎么——”
温卓然急得额上冒汗,她本能得察觉到不妙,但连着两句话都被打断。
“既然是阿澜的客人,那便先请到西厢安顿吧。”
“我看她还有话要对我说。”段争澜出言解围,感受到周围的气氛似乎剑拔弩张。
可现在也没发生什么情况啊?
难道是陈元旷因为她私自出府而生气吗……
段争澜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了一下自己夫君,发现他的注意力主要在温卓然身上,搞得跟人家有仇似的。
巧了,温卓然也拧眉回视对方,脱口而出,“澜君该回我们晠军,太师你如今是在做什么?”
晠军,是她几日前在郊外宴会上听到的那个晠军吗?
段争澜一下子没明白这几个信息之间的联系,掌心攥着的温卓然袖口,也被强行扯了出去。
“我告诉你,别打我们领主的主意!”温卓然几乎是被拖着离开的现场,一边走一边回身扬声警告。
“左贤王马上就领兵打回来,你以为——”
温卓然的声音在傍晚微凉的空气中,渐渐因为距离拉远而消散。
段争澜僵在原地,她难以理解目前的事态。
所以她是晠军的人,还是说那是个亡国而起义的团队?
段争澜在太师府这些日子,不止行动受到丁府丞的绝对控制,连见缝插针了解当今天下大势,都要绞尽脑汁去套话。
还是从最不设防的雁书那里挖掘情报,不能保证消息的可信度。
“她以前认识我,对吗?”段争澜斟酌词语,谨慎问道。
“不过是从前国中有些疯魔的侍卫罢了。”陈元旷从袖中变戏法般,取出一枚玉簪为她戴上。
“今日回程时看到的,与阿澜很配。”
段争澜前几日在养伤,这几天又四处乱跑,每天起来最多让陈元旷帮忙梳理一下长发,头上素得很。
也不是太师府没有准备她的衣裳首饰,陈元旷给她留了一整间堆饰物的屋子,只是露白帮她簪的配饰都被她嫌麻烦,给拔了。
她不知道自己从前有到处采买首饰的嗜好,还是说每次都是陈元旷这样“路过随手买下”,导致积压了那么多环佩琳琅。
段争澜抬手碰了碰那玉簪的尾端,触手生温,确乎是上佳的材质。
“你是不是,不乐意我见她?”段争澜不傻,她听得出他在转移话题,却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我怕阿澜想念从前的日子。”陈元旷叹了一声,“她说的有些是对的,阿澜从前是公主,万人之上,可如今只能在这小院里……”
段争澜皱了皱眉,他说得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谁家会管这种占地甚广的园林建筑叫“小院”啊?
“而且那人确实有些发病的前科,阿澜信我的话,别离她太近。”
陈元旷忧色重重,抚了抚她簪上青玉的发端。
“我担心你……”
段争澜拿他这样脆弱乞求的语气没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算了,如果他担心,那就先放一放?
“好吧。”段争澜捉住他的手腕,“我答应你不去偷偷找她。”
“但是你不许像昨天晚上一样了,哭哭啼啼的,难看。”
段争澜昨夜想同他探讨一下自己身份来着,结果这个人压在她身上就开始掉眼泪,唬得她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没人告诉她,喜欢一个人之后,就要开始漫漫哄人之路了啊?
“也不许虐待人家。”段争澜拽着他的手仍未松开,“就算真的是疯病,那就放她回去,行不行?”
“……好。”
“我之前跟你说的,比武彩头的事,你想好了吗?”段争澜见他闭口不言,主动引起其他的话题。
“阿澜想要什么,就用什么。”
陈元旷还有些心不在焉,他对这演武之事一拖再拖,就是看在段争澜大病初愈的份上,担心她出什么差错。
结果今日倒好,丁盐一个没看住,让她想到了旁的法子。
看人比武,也不是不可。
“我要你给我下厨。”段争澜狡黠一笑,她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才发现这人唯一的一处弱点。
那就是在厨房里吃不开,给她熬药已经是极限,还总是把锅碗烧到过头,差点开裂。
“阿澜想吃什么?”
“要吃辣的!”她摩拳擦掌,早就听人说了自己的喜好,却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尝不到嘴里,她心痒痒得很。
“等等,那你不要彩头吗?”
段争澜昂起头,把对方的手拉到身边,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我押注的那一方若赢了,赢一次,阿澜答应我乖乖呆在府里一天,好不好?”
陈元旷点点她的眉心。
“噢。”段争澜抿了抿嘴,原来他确实像丁盐猜测的那样,不喜欢自己到处乱跑。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