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必定是一场硬仗。
——
“澜君,小心!”
段争澜矮下身子,险险避开一支冷箭。
距离方才陈迁赶到,众人临阵对敌,已经过去接近一个时辰。
她有些力竭,差点脱手松开断崖的缰绳。
然而钺国的援军,仍然源源不断地从永作亭冲出来,仿佛一群马蜂,嗡嗡过境。
钺国军队所到之处,原本晠军在段争澜指令下没有踩踏的良田,也是一塌糊涂,泥泞四溅。
“澜君,快撤旗!”
苍池一直守在她身边,但段争澜为了引导所有西线兵力向东边靠拢,并没有将帅旗撤下。
也是因此,她所处的中军,承担了绝大部分的火力。
钺国的骑兵、步兵,都装备有最精良的武器和甲胄,比起陨星原和陵国残余势力剩余的武器,更是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再这样强撑下去,恐怕防线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段争澜咬牙,可是中军旗帜一撤,势必造成军队溃散。
“澜君!”苍池见她不作声,急切地又唤了一句。
苍池得承认自己是侍卫做久了,如果要说大局观,在澜君面前,他完全没有。在他心里,战胜战败,都没有段争澜的安危重要。
可惜段争澜并不愿意领情,甚至下令护旗之人,招摇旗帜,以劝军心。
陈迁大吼一声,从旁边杀出,浑身都是血迹。
“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陈迁冲苍池气道,“你把旗护住,我把人带走,不就得了?”
段争澜还没来得及对他这大逆不道的宣言说什么,这厮便纵身跃至断崖背上,扯住段争澜不放。
以下犯上!
段争澜被拖着,几乎要从断崖上颠开去。
“这里!”
不知是谁大喝一声,有人直接将一副重盾,照着段争澜这边掷来。
陈迁挡了开去,却对旁边暗箭防不胜防。
段争澜用手中长刀避开箭矢。
“哐当”一下重击,狠狠打在她脑后。
钝击一次还不够,冲上来的钺国士兵似乎想把她的脑袋削下来。
段争澜最后的意识是——钺国怎么配大锤上阵?
陈迁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脱离大部队的,总之他带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段争澜,狼狈地直往南方丘田里钻。
“喂喂喂,你别吓我啊!”陈迁拍拍段争澜,她已经完全没动静了。
不仅如此,两人一马随着断崖的一跪,一同摔进了地里。
“咳咳咳——”
坏消息是,虽然陈迁谨记他哥的教诲,尽力把段争澜的衣服挡住了,但农田的泥污还是无处不在。
好消息是,段争澜终于发出了声音。
还活着就好。
至于恩人要怎么数落他,那可以容后再议。
“澜君?”
陈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段争澜面前晃了晃。
怎么感觉她跟出魂了一样,双眼布满茫然呢?
按段争澜的脾气,不应该先骂他几句,然后跳起来想办法回去吗?
但是人家目前就是一言不发,蹙紧眉头,盯着他,仿佛陈迁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
陈迁用手揩了揩自己的脸。
他很注意形象的好吧,身上都是血,但脸上没有啊?
“……你是谁?”
段争澜的声线由于方才将近一日一夜的奔波,完全沙哑了。
“啊?”陈迁和她大眼瞪小眼。
不是吧,他是看到那钺国的卑鄙之徒,砸了段争澜的后脑好几下。
不过没有见血,陈迁没有放在心上。
这下好了。
陈迁“啧”了一声,直道点背。
荒郊野岭的,他之前负责的又是西北部分的侦查工作,东边的情报可是只有赫连琮和段争澜清楚啊!
“你是人贩子吗?”段争澜用她那清澈到不能再清澈的眼神,发出拷问。
废话,啥都忘了,能不清澈吗。
陈迁一边打马虎眼,晃晃手表示否定,一边祈祷,希望段争澜这个症状只是短期的,不然晠军不要说乱成一锅粥了,估计马上又要分裂。
段争澜是新兴势力的凝聚核心所在,谁都不会想看到她把一切都忘干净了——
等下。
可能还真有人,希望她把事忘了。
陈迁正在琢磨往东边再走一段,联系上他哥的可能性,却听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
“谁在哪儿?”
“领主,是我呀!”顶着草叶,探出个小脑袋。
是小函。
段争澜在开战之前,特许她回炎国探访自己的家乡。